以“全球藝場·上海時間”為主題的上海國際藝術品交易月早已落下帷幕，然而，藝術的“上海時間”仍在延續(xù)?！芭炫刃侣劇に囆g評論”(www.loaarchitects.com.cn)近期深入探訪上海濱江美術館群，探尋藝術的“上海時間”與背后。

本期聚焦的是北外灘和浦東前灘。如果說，“外灘-陸家嘴-北外灘”勾勒出“黃金三角”，“世博-前灘-徐匯濱江（西岸）”則是又一塊黃金寶地，在這片明日城市的新熱土上，藝術已經(jīng)融入其中。

2020年末，蘇州河中心城區(qū)42公里岸線將基本實現(xiàn)貫通，黃浦江與蘇州河這“一江一河”構成的濱江濱水區(qū)域，不僅匯聚過城市的歷史文脈，未來伴隨更寬闊的江河岸線和文化建設體量，也將承載更多元的未來。

劉海粟《外灘風景》布面油畫

上海美專創(chuàng)立地點于“乍浦橋路八號洋房”，即乍浦路南段，乍浦路橋北首，今上海大廈以西。

1912年初冬，劉海粟、汪亞塵、烏始光在位于虹口乍浦路一家名為寶亭的西餐廳午餐，從窗門中望出去對面墻上貼了一張招租條子，餐后就去賃定那間房子。他們租下的房子是乍浦路8號。

1912年11月23日，劉海粟與烏始光、張聿光等，在這間租下的洋房里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所美術專門學?！虾D畫美術院。這一年劉海粟17歲。在距離乍浦路橋不遠的、虹口黃浦江沿岸的碼頭，遠赴日本、歐洲的留學生從這些碼頭出發(fā)，其中包括1919年赴法的徐悲鴻、林風眠，以及此前和此后赴歐赴日的李毅士、吳法鼎、關良、龐薰琹等。1929年2月，在經(jīng)歷漫長的“準備”之后，劉海粟也終于踏上了史芬斯號郵輪，從虹口出發(fā)開始了他首次歐游。此時，亦有不少留學生學成歸來在虹口下船，不少人留在上海，開始融匯東西的藝術實踐，辦藝術社團、投身藝術教育，將西方油畫雕塑理念帶到國內(nèi)的。而他們出發(fā)和回國的碼頭、上海美專的誕生之地均屬于如今的“北外灘”。

位于北外灘的上海港國際客運中心碼頭，2019年末東山魁夷巨作搭載“新鑒真”號抵滬，虹口的碼頭也是20世紀初留學生出發(fā)之地。

北外灘：現(xiàn)代城市和城市文脈的結合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教授李超曾概括上海兩個文化帶為“盧灣之弧，虹口之軸”，并認為上海之所以成為“中國新興藝術的策源地”，因為此地能聚人脈，而且很多藝術家在上海改變了藝術人生。

1918年上海港洋船停泊區(qū)分段及兩岸碼頭分布示意圖  資料來源：《上海港史》

輪船招商局北棧，即俗稱的“公平路碼頭”。照片攝于1945年，來源于《上海港史》

從留洋歸來的吳大羽、林風眠，到他們的學生劉開渠、李可染，再到后來的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他們本身有著師承的關系，雖然有些看似在杭州發(fā)展，但第一第二代都在上海生活過，而且首次重要展覽、藝術推廣還是在上海。包括潘天壽、諸聞韻、吳茀之、張光宇等都有“客海上”的經(jīng)歷，天馬會、決瀾社等美術團體，也成為中國現(xiàn)代藝術的先聲。

緣何藝術菁英們會匯聚上海？可見上海有良好的文化生態(tài)，藝術家可以直接用自己作品將藝術與生活、與大眾、與商業(yè)對話。

決瀾社第一屆展覽會，于1932年10月，在上海愛麥虞限路（今紹興路）45號中華學藝社舉行。（后排左起龐熏琹、楊秋人、陽太陽、倪貽德、王濟遠、周多，李仲生；前排左起梁錫鴻、張弦、段平右）

時隔近百年，在當時的碼頭，現(xiàn)在的“北外灘”正進入新一輪開發(fā)，一幅“世界會客廳”畫卷正徐徐展開，過去的北外灘有中國人民與猶太難民同舟共濟的記憶、有上海大廈、郵政大樓等歷史建筑，未來這里將誕生高度達480米的浦西制高點新地標，并打造兩組標志性建筑群，與陸家嘴、外灘遙相呼應，勾勒出“黃金三角”的整體天際輪廓，塑造富有韻律的最美天際線。

目前的北外灘濱江區(qū)域雖早已貫通、在濱江沿岸有建投書局、抱樸美術館等藝術文化機構，但更大區(qū)域的開發(fā)正在進行之中。

北外灘區(qū)域 虹口區(qū)供圖

“虹口有自己的歷史文脈和歷史底蘊，在這次北外灘規(guī)劃當中有新建部分，也有老城保留和風貌保護保留的部分，如何把現(xiàn)代城市和上海的城市文脈結合在一起？是北外灘建設的一個課題，同時也是北外灘建設不同于浦東建設的部分。”虹口區(qū)宣傳部副部長，虹口區(qū)文化和旅游局局長陸文告訴澎湃新聞：“要在這里挖掘并進一步傳承海派文化，初步考慮把北外灘地區(qū)定位為海派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區(qū)，既要挖掘海派文化的歷史，彰顯其文化特色，同時還要能夠在新時代、新格局、新城市變化當中有前瞻性的發(fā)展?！?/p>

位于虹口區(qū)的上海多倫現(xiàn)代美術館推出的“異質(zhì)越野：多倫路——‘藝術介入城市空間’系列項目”，將藝術作品植入多倫路文化街的場景中。圖為來建筑設計工作室（馬島）作品《懸竹》。 攝影：蘇圣亮

具體到文化藝術領域，“海派文化”的起步從美術開始，再到左翼文藝，后與“紅色文化”一脈相承。但在百年之前是中國向西方學，而如今是在中國的土地上把各國創(chuàng)新的文化藝術特質(zhì)和中國文化結合?！叭缃顸S浦江沿岸有了西岸，也將有浦東美術館，在未來北外灘濱江沿岸的發(fā)展中，一方面將與藝術家和公共藝術團隊聯(lián)動，通過增加一些公共藝術提升北外灘濱江的文化品位和土地價值，提升空間藝術美感和城市文化內(nèi)涵，但在創(chuàng)作上面希望把新海派、東方美學、中國的文化標記和國際化結合在一起。同時展示空間也要有中國自己的文化內(nèi)涵。”陸文說。

北外灘建投書局

前灘：藝術注入城市“3.0版”

如果說，“外灘-陸家嘴-北外灘”勾勒出“黃金三角”，“世博-前灘-徐匯濱江（西岸）”則是又一塊黃金寶地。世博區(qū)域內(nèi)2012年開館的中華藝術宮、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開啟了新一輪上海藝術場館的發(fā)展，并延伸至西岸。前灘則是一片正在建設中、指向明日城市的新熱土。

未來的前灘

這個被定位為“3.0版”的城市模板中，能看到未來的前灘是一個融住宅、商業(yè)、學校、醫(yī)院、體育場館、休閑公園、自然空間等眾多生活配套之地。對照模型向外望去，一些建筑已接近完成，在構筑建筑的同時，藝術也已經(jīng)融入其中。

在前灘核心區(qū)域前灘中心一塊400平方米的藝術墻上，欣稚鋒藝術機構受上海陸家嘴（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前灘實業(yè)有限公司委托、邀請日本藝術家大卷伸嗣創(chuàng)作的《臨界—空形》作為永久作品落地，這件作品演繹了“光”和“風”的主題，當陽光進入空間之中，一曲光的協(xié)奏伴隨風的流動開啟。

前灘中心大卷伸嗣作品《臨界—空形》，圖片由欣稚鋒藝術機構提供，攝影：田方方。

大卷伸嗣是日本當代藝術的領軍人物之一，現(xiàn)任教于東京藝術大學。他的作品具備詩意與公共性，善于表現(xiàn)出空間與作品的對話，其創(chuàng)作于獨特細膩的美學形式中展露出對于時間存在與消逝的深刻體會，以及社會的溫暖關懷。其代表作《臨界之氣-時空》（Liminal Air Space-Time）通過輕薄的布料隨風飄搖，讓人通過感官體驗無形空氣的流動感，直面我們生活其中卻又無處感知的時間與空間。

此外，他的作品還立于日本高松港之上，是去瀨戶內(nèi)海國際藝術節(jié)的旅人必看的作品。在東京上野公園、GINZA SIX等也曾展示過他的公共藝術作品。

大卷伸嗣在東京上野公園的公共藝術作品，2017

此次在前灘，大卷伸嗣《臨界—空形》以有形之物投射無形之氣，是藝術家代表作品的延續(xù)，在日出日落之中，時間的痕跡被捕捉和記錄。

此時藝術作品所承擔的并非只是展示功能，而是通過配置和定期引入藝術品策展的模式，在一段時間內(nèi)形成信息熱點，擴大影響力。從某種意義而言，藝術和城市的關系更為密切，在“明日城市”的概念中藝術也成為了不可或缺的部分。

建設中的前灘

從黃浦江到蘇州河，文脈線索的流淌

2017年末，在黃浦江濱江貫通這是一個開始，在此之后濱江區(qū)域不斷變化、提升、延伸；2020年末，上海蘇州河中心城區(qū)42公里岸線也基本實現(xiàn)貫通，“一江一河”構成的濱江濱水區(qū)域已經(jīng)成為上海絕對意義上的話題、發(fā)展中心。作為上海發(fā)展的空間軸線，所有在這條軸線上的區(qū)域都牽動著上海的未來。

上?！耙唤缓印薄?澎湃新聞記者 朱偉輝 圖

上海市政總院景觀院院長鐘律談及《上海2035規(guī)劃》時說，上海的2035規(guī)劃目標與“未來城市”相伴而生，規(guī)劃中為市民展現(xiàn)了一幅未來城市的圖景：2035年的上海，建筑是可以閱讀的，街區(qū)是適合漫步的，公園是最宜休憩的，城市始終是有溫度的。

“我們正處在一個設計變革的時代，融合創(chuàng)新，既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跨界雜糅是設計打破傳統(tǒng)的方式。上?！唤缓印休d著城市的歷史和文脈，是城市發(fā)展的重要軸線，也意味著我們的城市發(fā)展要從‘有序’到‘有趣’的觀念轉(zhuǎn)變?！辩娐烧f。

蘇州河畔的商業(yè)步行共享花園街區(qū)。

從黃浦江到蘇州河，圍繞水的主題，生態(tài)空間的聯(lián)動和打通只是可見的一面。上海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王振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尤其強調(diào)“一江一河”沿岸歷史文化遺產(chǎn)保護與開發(fā)的聯(lián)動?！皬臍v史文化遺產(chǎn)角度說，黃浦江和蘇州河的文脈是割不斷的，如何在經(jīng)濟發(fā)展過程中更多的促進‘一江一河’歷史文化聯(lián)動，也是發(fā)展過程中尤其需要關注的?！蓖跽裾f，“黃浦江是上海發(fā)展動能的支撐帶，是城市項鏈；蘇州河的發(fā)展需要通過城市更新來實現(xiàn)，難度更大。在‘還河于民’后，歷史文化保護和開發(fā)利用將是未來蘇州河發(fā)展的重點?！?/p>

蘇州河虹口段

同時，當我們提到黃浦江、蘇州河沿岸時，通常會聯(lián)想到塞納河、泰晤士河，巴黎和倫敦的河岸文化幾乎孕育百年才得以形成，上海對江河兩岸改造的時間較短，我們的規(guī)劃建設或有局限之處，但上海江河岸線更長、體量更大，所以可承載的功能可能更多元，更有潛力。

第13屆上海雙年展的主題為“水體”，雖然因為疫情“雙年展”的線下展覽并未如期到來。但線上的講述已經(jīng)開始，在2020年11月10日到2021年6月27日的8個月時間里，“水體”向觀眾講述作為生命的源泉的水如何超越地域，將個體相連；探討不同群體如何在交融中形成。若無意外，實體展覽計劃于2021年4月10日開始在黃浦江畔的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開幕，而蘇州河、黃浦江將成為發(fā)現(xiàn)和挖掘上海的歷史文脈的線索。

黃浦江畔的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從蘇州河到黃浦江再到太平洋，“水體”在不斷生長、流淌與重組中，架構城市歷史的厚度、開放的胸襟，在不舍晝夜的奔流中，也通向城市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