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地圖｜上線預告②：重現(xiàn)被忽略的城市背景音

回聲征集組

2021-04-08 13:08

來源：澎湃新聞

如今，走在任何地方，人們早已慣常使用手中的相機或者手機進行拍攝記錄，一張張照片拼貼而成的“城市表情”讓大家對城市形成特定的印象。那么，如果是從聽覺出發(fā)，在城市后天形成的各種奇妙的回聲空間收集而來的聲音素材，又會拼貼出怎樣的城市聲景呢？“回聲地圖”征集活動，便是帶著一種對城市探究的好奇，并最終歸以多面向的城市聽覺表情，來構建城市這個將我們包圍，卻又被我們抽離出來作為對象的存在。

由于城市建筑的層疊性以及發(fā)展過程中形成的偶然性，讓城市的每個空間都存在著不確定的空間。這些空間或許恰恰因為并非規(guī)整的構造，而形成了某種特別的能夠制造回聲的場域。在這樣的空間中，聲音彼此反射、折射，構建出獨特的城市聲景。以下回聲均選自“回聲地圖線上征集”的投稿，你可以單個聆聽，也可以同時播放多個音頻，感受城市中的“回聲交響”。

上海浙江路橋橋面聲景。孫奇芳錄制

孫奇芳在上海蘇州河浙江路橋橋面錄到的素材中，在橋面通行的車輛、行人，與橋體震動產生的回聲效果是“時刻都在發(fā)生但多被忽略的‘背景音樂’，錄音的末尾記錄下的是拖著平板車的阿姨經過時，車輪劃過橋面發(fā)出的有規(guī)律的聲音。在他看來，這樣的聲音映射的正是“無數(shù)人拖著貨物走過橋面，是努力生活的人們和這座城市的日常對話?！?p>

類似這樣一種被忽略的城市的“背景音樂”其實更多地來自于空間構造的偶然碰撞，它們并非來自于某個獨立建筑，而是聲波在多個建筑物及各種媒介之間折射的效果，其中不可缺少的則是人的日常活動。所有這一切疊加在一起，讓我們能夠在聆聽這些回聲的同時，獲取更為完整的城市聽覺圖像。

在地道中打羽毛球。王越洲錄制

地道在城市規(guī)劃功能中的設定原本是供行人通過，然而它們同時也都是較理想的回聲發(fā)生場所。身處城市中的人在適應建造好的空間的同時，往往也會根據(jù)實際需求對空間的功能進行創(chuàng)造性改變。王越洲在新近竣工的上海古浪路地道內便偶然遇到了人們在地道里打羽毛球。他觀察到，地道上方是供附近居民娛樂、休閑的桃浦中央綠地公園，這個公園晚間不開放，而下方的新地道足夠寬敞，又相對避風，于是居民選擇了在地道內打起了羽毛球。

運動交響曲。梁沅陶姝彥張佳悅劉佳月陳麗娜陳俞彣錄制

由上海外國語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的同學在室內體育館錄到的羽毛球、乒乓球、籃球等體育活動的回聲，與上一段回聲有著明顯的區(qū)別。上外同學錄制的回聲中，羽毛球拍撞擊羽毛球的聲音清脆，回聲也更清晰，再加上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似乎在頭腦中可以“看見”那個有著高挑天花板和木制地板的標準體育館模樣，而地道因其空間的特殊性，運動制造的回聲彌散在了更多的背景音中。

在北蘇州路河南路橋下，孫奇芳錄到了東方紅的鐘聲。蘇杭圖收聽音頻請轉至工作坊回顧

相對于這些日常容易被忽視的城市背景音，有些回聲則印刻在了人們關于城市的共同記憶之中。比如上海海關大樓的鐘聲，每次聽到都帶給人某種儀式感。孫奇芳在上海北蘇州路河南路橋下進行回聲素材收集時，恰逢“東方紅”的電子鐘聲響起，后者被自然而然地收錄進了音頻，并隱藏在了橋下的人們在日常生活里制造的混響之中。如果將東方紅的電子鐘聲視為一種相對穩(wěn)定的城市背景音，在這之上，人們的日常行為制造的聲音，又為城市的聲景增加了一個層次。

上海海關大樓，鐘樓內景。收聽音頻請轉至線下見面會回顧

一個偶然的機會，羅天瑞進入到海關大樓的內部空間，收錄東方紅鐘聲的回聲。在常人無法進入的鐘樓，他所錄到的回聲完整、清晰，在這份儀式感之上又增添了一分來自近距離聆聽時針、秒針嘀嗒流逝的美感。作為一名美籍錄音師，一位外來者，他對上海這座城市的最初印象來自于這則美麗的回聲，也因為這份經歷，讓他覺得自己與這座城市有了更為緊密的連接。

杭州凈慈寺的南屏晚鐘。林倩如錄制

對于杭州而言，或許凈慈寺的新年鐘聲便是這座城市的標志性聲景。凈慈寺面朝西湖，與西湖、雷峰塔相互映襯。林倩如的這段錄音，聽覺上從寺外到寺內，再回到寺外，三處回聲串聯(lián)在一起，從遠及近，由“出世”到“入世”，新年撞鐘的回聲蕩漾在城市上空，成為人們對于這座城市心靈上的依傍。

除夕夜的煙花聲。羅菲錄制

同樣地，羅菲在位于昆明市的小區(qū)里錄下的除夕夜煙花爆竹聲，在城市的高樓群之中回響，形成那座城市的人對春節(jié)、對傳統(tǒng)的共同記憶。出于安全和環(huán)境保護的考量，越來越多的城市不再允許市區(qū)內燃放煙花爆竹，這樣的聲音景觀也逐漸離人們遠去。

揚州東圈門內的回聲。沈振錄制

對于江蘇揚州的沈振而言，虹橋坊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和東圈門內的回聲效果，或許是揚州這座城市給常來常往的人們留下的特定記憶。伴隨著《煙花三月》的旋律，噴泉的水聲與音樂聲交融在一起，城市的喧鬧聲“仿佛被一個個跳躍的小水珠納入到了自己的律動中，轉換成了優(yōu)美的旋律”。而每天大批穿梭于東圈門城樓的行人，使城門內獨特的回聲仿佛筑起了一條時空隧道，將人們從現(xiàn)代化的城市帶進了歷史悠久的寧靜小巷。城市里的過去和現(xiàn)在在耳朵內串聯(lián)起來。

原上?？偵虝T樓。張清漣圖收聽音頻請轉至工作坊回顧

張清漣在參加完跟隨視障人士體驗城市回聲的工作坊后，通過搜索了解到吸引小組駐足停留、豎起耳朵的是曾被譽為“上海工商業(yè)搖籃”的上海總商會門樓舊址。對她而言，這次經歷成為了“一段緣起于回聲，發(fā)揚至各種感官，最終成就了對城市歷史見微知著的回溯?！?/p>

歸棹裝置回聲許曉青王瑾錄制

相對于城市中現(xiàn)存的聲音，許曉青和王瑾在上海金山區(qū)水庫村創(chuàng)作了《歸棹》裝置，來進行回聲的收集。歸棹一詞取自于石濤《歸棹》冊頁。字面的意思是乘船回家，在此引申為讓心靈得以回家的意味。他們收集的聲音基于來此參觀作品時的游覽序列，從山林簾幕到多層圓環(huán)，視聽分離又相融。整個過程從鄉(xiāng)村生活進入山林，漁歌號子逐漸清晰，穿過裝置后又回到身處的環(huán)境中，恍若一場夢，喚起人們找尋的感覺，也喚起人們對消逝記憶的找尋。

城市聲景之井蓋之聲。賀文進錄制

誠然，城市內多如牛毛的建筑工地在大多數(shù)時候可能并不令人感到愉悅。然而，賀文進錄下汽車駛過未安裝妥帖的井蓋，撞擊而產生的回聲；爆發(fā)力小姐記錄下工人修路時敲擊磚塊的回聲；羅天瑞記錄下來自于莫干山路打樁機的“完美回聲”……這些原本第一眼會被視為“在制造噪音”的回聲，當作為經過反復聆聽和修剪的音頻再次出現(xiàn)時，幾乎每位提交的回聲采集者都認為這些聲音里自有美感，而這些也恰恰是城市化進程中最為重要的”回聲“之一。

城市回聲的聆聽者，同時也是城市聲景的創(chuàng)造者。我們在記錄的同時，也在改變與城市之間的連接；而回聲作為一個特別的媒介，等待著我們更多的發(fā)現(xiàn)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