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草深處：動物的形變和死亡 小象君

The Depths of Fur:

Animal Metamorphosis and Death

作者 / 龍緣之

編輯 / 諶&惠元

原文題為《皮草深處:動物的形變和死亡》[1]

首次刊登于2021年上海雙年展特刊《流》

由法國第戎出版社(Les presses du reel)發(fā)行

已獲轉(zhuǎn)載授權(quán)

文中圖片均來源網(wǎng)絡(luò)

2020年的數(shù)月之間，全球感染新冠肺炎病毒(Covid-19)者，累積確診達數(shù)千萬人，超過百萬人死亡。我們已知并非僅有人類能感染這種病毒，其他一些物種也會:人工圈養(yǎng)的非人動物(non-human animals，以下為便于行文，簡稱“動物”)首當(dāng)其沖，而集約化養(yǎng)殖環(huán)境下的動物備受威脅。迄今為止，荷蘭、西班牙、丹麥、美國和瑞典的水貂養(yǎng)殖場(fur farm)中，數(shù)以百萬計的水貂已因此被撲殺。上述現(xiàn)象似乎距離中國十分遙遠(yuǎn)，然而，中國卻正是全球最大的皮草生產(chǎn)國和消費國。[2]距離上海僅兩小時車程的浙紅崇福鎮(zhèn)，是全球最重要的皮草加工地之一。被剝下的動物皮從北方被送到此地進行硝染，在染色、防腐等加工后，水貂(mink)、狐貍(fox)、貉(raccoon dog)的毛發(fā)，再被運送到中國各地制成冬季帽沿的皮草飾邊、包上的掛飾，以及其他式樣的皮草制品。

專欄作者

龍緣之

北京大學(xué)電影學(xué)碩士

清華大學(xué)科技哲學(xué)博士

她的研究領(lǐng)域包括科學(xué)傳播、動物研究，以及電影及當(dāng)代藝術(shù)中的動物形象。2018年，她以對大熊貓保護歷程的STS(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研究取得博士學(xué)位?，F(xiàn)任職于行動亞洲生命關(guān)懷能力發(fā)展中心(ACTAsia)，也為《信睿周報》等刊物供應(yīng)動物、藝術(shù)相關(guān)稿件和書評。她是文化與動物基金會(Culture & Animals Foundation)2019年度受獎人。

作者按

卡羅爾.J.亞當(dāng)斯(Carol Adams)用“缺席指涉”(the absent referent)分析“動物”(animal)如何變成“肉”(meat)。[3]“皮草”一詞同樣地在字面上先令動物消失；進而改變了討論它們的方式(服裝的原料，而不是死去的動物);最后一種令動物消失的方式，是令其成為隱喻(而不是應(yīng)該受到關(guān)注的道德對象)。[4]中國古代典籍中的動物就是充滿隱喻的，當(dāng)代的動物隱喻卻是點綴生活、可有可無的時尚元素。作為商品化的最終結(jié)果，它們來到生命旅程的終點:遍布奢侈品商店和皮草賣鋪的上海。本文試圖在有限的篇幅里，透過動物在上海形變的近百年歷史，一窺消費文化反映出的動物觀，以及人與動物關(guān)系的變化。

從“動物”到“物”

－中國的動物形象停止了流變

“神創(chuàng)萬物、等級森嚴(yán)的說法卻不見于古代中國，中國傳統(tǒng)是以為變化和流動才算正常秩序，因此，逾越人獸界線也有不同意義?！盵5]

－胡司德(Roel Sterckx)

古代中國沒有對應(yīng)于西方“動物”(animal)的詞匯，胡司德指出，“找遍古代中國文獻也沒有這么一個定義:既明確概括了一類存在物的本質(zhì)屬性，又近似于希臘(亦即西方)的動物概念”。[6]不少學(xué)者認(rèn)為，中國人對“定義”的興趣不大，“沒有定義這個事實本身就是同樣豐富的材料，有助于深入的領(lǐng)悟。”[7]相對于現(xiàn)代漢語中的“動物”(字面之義是“會動之物”)，古代中國人認(rèn)為動物和宇宙萬物、地域環(huán)境，甚至與社會變動相互關(guān)聯(lián)。

動物形變、幻化為人的故事，在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也曾是深入世世代代人的觀念。其中，最多的或許就是和狐貍相關(guān)的傳說。狐貍雖被認(rèn)為與北方有關(guān)，但也有著“外來的”意思(“胡”人，發(fā)音與“狐”相同)，廣義上是一種能滲入人類社會的他者。[8]棲息在城市邊緣的它們，在傳說中不僅可變作人形，即使在無人看到的時候，也過著和人一樣的生活，有與人相似的社會組織，甚至進而追求永恒與不朽。[9]中國在清代又一次地達到狐貍傳說盛行的高峰。

在中國早期電影里，起初亦延續(xù)著動物形變的故事，反映當(dāng)時人們對此的認(rèn)識和想象。1920年代的“武俠神怪”電影里，大量的動物形象和隱喻表現(xiàn)出中國文化賦予動物的靈性和神秘氣質(zhì)。即使接近1930年代初期，知名電影中仍有著武功高強的化為人形的猿，以及作為廣告賣點的“人面猴”。[10]被人格化或神怪化的動物，具有亦人、亦獸、亦仙的特質(zhì)，起著關(guān)鍵性的推動敘事的作用。

影視作品中的動物形象

隨后，一股將野獸再現(xiàn)于電影銀幕的外國“獸片”熱潮，在1930年代襲卷上海。非洲等地大型動物的影像，取代了原先形體及意義皆不斷流變的銀幕上的動物形象。熱鬧的上海電影院中，經(jīng)常映演著西方各國影人攝制的猛獸相斗、叢林故事，甚至游獵紀(jì)錄片(safari documentary)。這些野生動物主題電影受到包括魯迅、電影人和大眾的重視和喜愛，中國觀眾進而賦予這些電影“獸片”(beast film)的類型名稱。[11]

“獸片”中的動物形象和寓意、人物和空間關(guān)系，標(biāo)示出在列強侵略、好萊塢電影文化強勢輸入的背景下，一種新的動物觀走入上海庶民生活的過程。在部分電影中，動物甚至由人類演員披上毛皮飾演，搬弄對動物的匱乏認(rèn)識中的刻板印象。動物失去了神秘性，成為“攝影機與槍共構(gòu)”(電影的攝制過程經(jīng)常將動物在鏡頭前開槍殺死)中的一次性工具(disposable subject)，僅存著被奇觀化的價值。[12] “人”和“獸”之間涇渭分明。

1930年代外國獸片(beast film)在上海引發(fā)熱潮

經(jīng)歷了被定型的過程，“野獸”變成了“動物”，象征著與講求文明和科學(xué)的現(xiàn)代城市相對的野蠻落后，以及尚未“開化”的其他民族。上海銀幕中的動物形象之流變，在一定程度上表征著古代中國動物觀失落的過程。時至今日，中國社會仍沿襲著這種對動物的嚴(yán)重歧視(speciesism，中文為“物種歧視”或“物種主義”):物種之間固然有所差異，但是人類和其他動物“更不相同”。人類自我隔絕于其他生命形式、自命不凡……以上海為代表的現(xiàn)代生活，將動物局限于不同的用途(食物、服飾、觀賞物)，拒絕予以尊重。

“處死箱”和“毒氣車”

－關(guān)于道德劃界的歷史省視

“真正的恐怖在于:不僅兇手們拒絕設(shè)身處地地為受害者著想，別的人也一樣?！?/p>

－庫切(J. M. Coetzee)[13]

2020年11月初的丹麥鄉(xiāng)間，由數(shù)十人組成的隊伍，推著處死水貂用的“處死箱”(killing box)前往養(yǎng)殖場的畫面，受到世界各地媒體的報導(dǎo)。這些人意欲何為?

最初由野外捕捉而來的水貂，在養(yǎng)殖業(yè)中一代又一代地被迫繁殖。每年冬季，在數(shù)月齡大時，亦即動物毛發(fā)最為茂密，得以抵御寒冬之際，業(yè)者將它們從金屬網(wǎng)籠中抓出來，塞入處死箱。在數(shù)十只水貂被投入這個比棺材小一些的箱子后，工作人員會接上汽車排氣管并發(fā)動車輛?！皫资牒?，它們就死了－－沒有痛苦”，養(yǎng)殖業(yè)者表示。[14]

毒氣車

事實上，這種被稱作“人道屠宰”(humane slaughter)方式，為水貂帶來多種動物福利(animal welfare)問題。例如，在發(fā)動汽車之前，處死箱中高達30至100只的水貂彼此交迭的身體，使下方同伴承受巨大的壓力和重量;彼此陌生的個體皆容易形成緊迫(stress);最后，水貂本身是能長時間閉氣潛水的動物，數(shù)十秒的毒氣(多半為一氧化碳或二氧化碳)無法保證它們死亡，這不僅與氣體的濃度直接相關(guān)，而且被擠壓在下方的水貂很可能根本無法吸入毒氣。在此情況下，人們不時得徒手扭斷它們的脖子，另一些水貂則在同伴的擠壓和驚恐掙扎中慢慢死去。[15]

上述的殺戮過程，與1985年推出的紀(jì)錄片《浩劫》(Shoah)中，幸存者所描述的“毒氣車”(gas van)何其相似？這些貨車的發(fā)動機被改造擴大，排氣系統(tǒng)精準(zhǔn)地與貨廂連結(jié)，人們被強迫脫下衣物并進入車廂，汽車以怠速發(fā)動后直接駛向墳場，一氧化碳令車程中的數(shù)十人于痛苦中死亡。[16]部分毒氣車甚至在車身刻上“咖啡” (Kaiser's Kaffee)字樣，載運著人們前往焚尸爐或掩埋場。[17]當(dāng)時年僅13歲的西蒙·史瑞布尼克(Simon Srebnik)回憶道，每輛貨車上有八十人，“我記得有一次他們還活著。焚尸爐滿了，人們躺在地上。他們都在移動，正要活過來，被扔進焚尸爐時，他們是有意識的。他們活著。他們可以感覺到大火正把他們燒了?！盵18]四十萬人中僅有兩人幸存。[19]

當(dāng)我們形容人類“像動物一般死去”時，“動物”不應(yīng)該只被視作隱喻。相反的，我們應(yīng)該意識到，“動物的死”和“人類的死”在許多層面上是一樣的。歷史上不被視為“人”的人類(他們也是動物)被異化、奴役和消滅;現(xiàn)今仍不斷發(fā)生的，則是動物(同樣不是“人”)的生命、形體和自身價值被抹消的過程。差異之處或許在于:如今我們可以從回憶錄和紀(jì)錄片得知關(guān)于毒氣車的證詞，而不是科學(xué)報告。動物似乎更為不幸(仍是不幸的)，被無底線的對待和利用，特別是在中國這樣尚未有動物保護法律的地方。

“我在動物的眼睛深處

看到人類的靈魂注視著我”

對動物的思考往往反映了人類的自我定位，因此至關(guān)重要。越來越多的研究顯示，人和非人動物都有著情感、同理心、智慧、重要的社會關(guān)系，以及對未來的預(yù)期。如今，不僅動物行為學(xué)普遍為人所知，關(guān)于動物認(rèn)知、心理，甚至文化和語言的研究亦不勝枚舉。[20]劃定“人”和“非人”的界線，實際上在人的觀念之中。相對于“非人”動物一詞，阿甘本(Giorgio Agamben)以“人形”動物(animals in human form)來指稱所謂的人類。[21]在這樣的科學(xué)事實及哲學(xué)反省下，“如何對待動物”決定了我們是否仍有機會成為有道德的物種。這是當(dāng)今全球最重要的問題之一。盡管總是會有一些人拒絕認(rèn)真看待此事，但人們的生理已代為回應(yīng):人畜共通疾病(zoonosis)。人與非人動物，在不同的尺度及多種意義中，永遠(yuǎn)互通聲息。

丹麥大規(guī)模地?fù)錃⑺?，正是因為在水貂養(yǎng)殖場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種可傳染給人類的變異新冠病毒。首相梅特·弗雷德里克森（Mette Frederiksen）表示，這種變異毒株會削弱人體形成抗體的能力，對未來的新冠肺炎疫苗的有效性構(gòu)成風(fēng)險。[22]全世界最大的皮草拍賣行－－位于丹麥的哥本哈根皮草拍賣行(Kopenhagen Fur)進而宣布逐步縮減規(guī)模、清算資產(chǎn)，并在二至三年內(nèi)關(guān)閉。[23]

實際上，皮草養(yǎng)殖業(yè)(在中國為三物種:貂、狐、貉)涵蓋整個中國野生動物產(chǎn)業(yè)(包括:毛皮、藥用、食用、觀賞及寵物，以及實驗等五類產(chǎn)業(yè))從業(yè)人口的半數(shù)(在1400多萬人中，皮草產(chǎn)業(yè)人數(shù)為760萬)；以每年的直接產(chǎn)值來看，皮草動物產(chǎn)業(yè)更在總產(chǎn)值5206億人民幣中占3894億元。[25]在過去數(shù)年中，中國每年都從丹麥進口種貂以投入大規(guī)模繁殖。水貂被制成皮草配件(包括假睫毛)的毛皮總量，早已超過整衣式的皮草大衣。為了節(jié)約養(yǎng)殖成本、縮短生長期，中國業(yè)者普遍使用多數(shù)水貂養(yǎng)殖國禁用的褪黑激素(melatonin)。這種生長激素會導(dǎo)致水貂的睡眠模式、季節(jié)性繁殖，以及骨骼的生長和密度等方面出現(xiàn)動物福利問題。[26]

皮草養(yǎng)殖業(yè)難以保障動物福利

狐與貉在古代中國更廣為人知，如今命運卻也十分悲慘。為了滿足時尚多變的口味，業(yè)者培育出自然界不存在的黑色“銀狐”(silver fox)及灰色的“藍狐”(blue fox)。在芬蘭，養(yǎng)殖業(yè)者覬覦更大張的毛皮，透過基因選擇和高脂的喂養(yǎng)方式，繁殖出被媒體稱為“怪物狐貍”(monster fox)的超大版本動物。它們的毛發(fā)重量甚至讓自身難以承受，四肢彎曲變形，體重可達野外狐貍的六倍，還易感染眼疾。[27]同樣地，中國每年由芬蘭進口用作種狐的巨大狐貍。這是當(dāng)代中國無從變法術(shù)，卻長相恐怖怪異的狐貍們的命運。[28]

貉是東亞較為廣泛分布的物種，近年在上海有著越來越多被目擊的紀(jì)錄。遺憾的是，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僅聽過用來形容一群品性卑劣者的成語“一丘之貉”，卻不知道這種重視家族關(guān)系的物種，正在人類社會邊緣求取生存。在日本被稱作“貍貓”(Tanuki)的貉，被認(rèn)為有百變的化身能力。如今，貉與狐貍都失去了臉孔，在中國被制成帽子上的毛球(pom poms)和冬季外套的飾邊(fur trim)，銷往世界各地。另一方面，芬蘭業(yè)者引入貉用以養(yǎng)殖取皮，部分逃逸的個體成為歐洲的“外來入侵物種”(invasive species)，沒有法律的保護，人欲誅之而后快。這即是當(dāng)代貉可悲的形變。[29]

人道主義者索爾特(Henry S. Salt)在《動物權(quán)利》一書的開篇引用卡本特(Edward Carpenter)的詩句，

“我在動物的眼睛深處看到人類的靈魂注視著我。我看到它誕生于羽翼和皮毛深處，被囚禁于四只腳的形體之內(nèi)，漫游荊棘叢中。我瞥見了這些囚犯的眼神，并發(fā)誓我將對它們忠貞不渝?！?/p>

“I saw deep in the eyes of the animals the human soul look out upon me. I saw where it was born deep down under feathers and fur, or condemned for awhile to roam four-footed among the brambles. I caught the clinging mute glance of the prisoner, and swore that I would be faithful.”[30]

在卡本特的詩句中，人類的靈魂被囚于動物的形體之內(nèi)。我更愿意將其詮釋為，動物和人共享著極為相似的精神世界，無分高下。然而，靈魂在今日囚禁于真正的金屬牢籠。在本文寫作期間，一年一度的中國“取皮”(skinned)季節(jié)“小雪”節(jié)氣即將到來，這意味著數(shù)千萬的動物將因為它們的皮毛而死。[31]

回顧動物形變的歷史時，我們將會發(fā)現(xiàn)，作為隱喻的動物雖未能在古代中國引起道德層面的重視，但至少以多樣的形變方式在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20世紀(jì)的上海，動物形象由于西方文化的影響而逐漸變得單薄，化作來自落后世界的戰(zhàn)利品。時至今日，動物在消費主義與全球化的促進下，仍在多種意義下形變－－它們的出生受人控制，肉體深受折磨而扭曲畸型，死后被分解為瑣碎的物品，裝點人們的日常生活－－在這之中，還能見到人類的靈魂嗎?

參考資料

1. “皮草”(fur)為擁有較長毛發(fā)的動物之毛皮，中文又稱作裘皮、毛皮、皮毛等。“毛皮”、“皮毛”和英文“fur”意思相近，可指活的或是已經(jīng)死亡的動物之毛發(fā)。然而，“皮草”和“裘皮”多用于指稱動物毛發(fā)制品。本文引用亞當(dāng)斯的理論，說明“皮草”一詞如何讓動物消失、僅剩它們的毛發(fā)，而許多人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些毛發(fā)來自動物。題名呼應(yīng)文中引用的詩句，引文處之“人類的靈魂”乃誕生于動物毛發(fā)深處，但由于本文的主題為動物在當(dāng)代被當(dāng)品化下的結(jié)果，故以“皮草”為題。

2. China’s Fur Trade and its Position in the Global Fur Industry, ACTAsia, UK. October 13, 2019.

3. 卡羅爾．J.亞當(dāng)斯最初在The Sexual Politics of Meat(1990)一書中使用“缺席指涉”探討“動物”成為“肉”的問題，而在近年的著作中再次強調(diào)。參見《漢堡包:吃肉背后的權(quán)利較量》，[美] 卡羅爾．J.亞當(dāng)斯著，劉暢 譯，上海教育出版社，2020年，第103頁。

4. 必須注意的是，用于指涉非人動物時，繁體中文使用牛部的“牠”字，而簡體中文為“它”字?！八弊忠部梢灾钢参锛皼]有生命的物品。

5. 《古代中國的動物與靈異》，[英] 胡司德著，藍旭 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11頁。

6. 《古代中國的動物與靈異》，[英] 胡司德著，藍旭 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1頁。

7. 《古代中國的動物與靈異》，[英] 胡司德著，藍旭 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4-25頁。

8. 《說狐》，康笑菲著，姚政志 譯，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1年，第32-40頁?！懂愵悺罚琜美] 韓瑞亞著，籍萌萌 譯，上海:中西書局，2019年，第11頁。

9. 《異類》，[美] 韓瑞亞著，籍萌萌 譯，上海:中西書局，2019年，第64頁。

10.《紅俠》(1929)中的“白猿老人”，就是一只武功高強且神出鬼沒的猿，而《火燒紅蓮寺》系列第十四集(1930)也以“人面猴”作為廣告賣點。1930年9月25日中央大戲院《火燒紅蓮寺(第十四集)》廣告主題和語匯，“請看人面猴出世”，載《申報》1930年9月25日。

11. 《爾雅》對此的解釋為:“二足而羽謂之禽，四足而毛謂之獸”。相對于野生的“獸”，已被馴化的家養(yǎng)動物則是“畜”。在此語境下，中國觀眾將以大型動物作為主題的影片稱作“獸片”。1930年代，上海映演的外國“獸片”為173部，中國影人也攝制了超過十部的“中國獸片”。龍緣之，“獸片”在上海( 1930年代) —以《申報》之“電影?？睘橹行牡难芯?，北京大學(xué)碩士論文，2013年，第15頁。

12. 關(guān)于野生動物如何作為拍攝時的“一次性工具”，參見Derek Bousé, Wildlife Films,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0, p.196.

13. 《動物的生命》，[南非]庫切 著，朱子儀 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年，第40頁。庫切在該書中，將屠宰場比作集中營，更批判常人一旦思考的對象是“非人”動物時，通常會斷絕內(nèi)心的溝通，令同情的機制無法運作。

14. 處死箱為現(xiàn)代皮草養(yǎng)殖業(yè)經(jīng)常使用的工具，筆者曾訪問皮草養(yǎng)殖場聆聽業(yè)者說明。

15. 國際知名動物福利專家布魯姆(David M. Broom)對“緊迫”的解釋為:“環(huán)境對人／動物造成不利或有害的影響”，通常是指“無法適應(yīng)環(huán)境”。而生理和免疫系統(tǒng)功能的特殊改變，是許多個體感受緊迫時共有的現(xiàn)象。簡言之，當(dāng)個體緊迫時，它的福利也就跟著受挫?！秳游餀?quán)與動物福利小百科》馬克．貝考夫 編，錢永祥等 譯，臺北桂冠圖書，2002年，第328-329頁。關(guān)于水貂的屠宰方式及相關(guān)的動物福利問題，參見The Case Against Fur Factory Farming: A Scientific Review of Animal Welfare Standards and “WelFur”, Respect for Animals, 2015. p.27-28.

16. 網(wǎng)頁資料: http://www.deathcamps.org/gas_chambers/gas_chambers_vans_de.html

17. 1941年12月至1943年春季和1944年6月至1945年1月，有四十萬猶太人被以毒氣車的方式殺害。幸存者描述道，被命令脫下所有衣服和首飾的人“他們赤身裸體…毒氣車正等著他們……”。在車廂車，人們可以聽到司機發(fā)動車輛的聲音。在駛向森林的車上，他們的尖叫聲越來越微弱。Claude Lanzmann, Shoah: An Oral History of the Holocaust,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85. p.3, 76-83.

18. Claude Lanzmann, Shoah: An Oral History of the Holocaust,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85. p.101-102.

19. Claude Lanzmann, Shoah: An Oral History of the Holocaust,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85. p.3.

20. 參見《動物的存在與虛無，以及它們?nèi)绾螠贤ǖ目茖W(xué)藝術(shù):鳥會說方言、魚會打摩斯密碼、鯨魚愛K歌、大象會說韓文……破解“動物語言”里的生物哲學(xué)》，[荷]伊娃·邁爾著，林敏雅 譯，臺北:野人文化，2019年。

21. 《敞開:人與動物》，[意]吉奧喬·阿甘本 著，藍江 譯，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9年，第14頁。

22. 央視財經(jīng)《天下財經(jīng)》欄目報導(dǎo)“全球疫情持續(xù)加劇 病毒變異貂傳人 丹麥將撲殺所有養(yǎng)殖貂”，網(wǎng)址:http://tv.cctv.com/2020/11/07/VIDEiTYVmnLJdr4ifEkH4wHF201107.shtml，2020年11月7日。

23.哥本哈根皮草拍賣行官方網(wǎng)站，2020年11月12日公告。網(wǎng)址: https://www.kopenhagenfur.com/en/news/2020/november/kopenhagen-fur-looks-into-normal-operation-in-2021/?fbclid=IwAR33HOCH1dHM4LD1uCMFC2RmzM880K3u-xbg4hKg6LdeiCE3aO2LWLlBgBI

25. 《中國野生動物養(yǎng)殖業(yè)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報告》（中國工程院咨詢研究項目），第103頁。

26. China’s Fur Trade and its Position in the Global Fur Industry, ACTAsia, UK. October 13, 2019. p.39.

27. Tom Parfitt, Horrific footage shows obese 'MONSTER FOXES' being overbred in cruel fur farms, 2017年8月25日。網(wǎng)址: https://www.express.co.uk/news/world/845914/animal-cruelty-fur-industry-foxes-Finland-European-Union-overbreeding

28. Taija Rinne, The bittersweet union of the Chinese and Finnish fur industry, Animalia Media, 2020年4月22日。網(wǎng)址: https://animaliamedia.fi/kiinalaisen-ja-suomalaisen-turkisalan-katkeransuloinen-liitto/?fbclid=IwAR18SMZid-cHOXhHdRyVb48f9tG7xWy6T7r5aRYk_NnHDrJWZTmJ9uY0OEE

29. 參見Management of the invasive Raccoon Dog (Nyctereutes procyonoides) in the north-European countries，網(wǎng)址: 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life/project/Projects/index.cfm?fuseaction=home.showFile&rep=file&fil=LIFE09_NAT_SE_000344_LAYMAN.pdf&fbclid=IwAR2t0ZA45OzcSGDw4WnpsP1c43rNBAsTNmDIvK-RTS7kBTa4g6WGhrkTwUE

30. Henry S. Salt, Animals’ Rights, Considered in Relation to Social Progress, London: George Bell & Sons Ltd. 1892.詩句出自Edward Carpenter, Towards Democracy, Manchester: Labour Press, 1896, p.175.

31. 根據(jù)官方報告，中國皮草產(chǎn)業(yè)的取皮數(shù)量（即水貂、狐貍和貉等三物種的動物數(shù)量）于2015年達到高峰，為9500萬只;2019年約4000萬只。參見《中國水貂、狐、貉取皮數(shù)量統(tǒng)計報告（2019年）》，中國皮革協(xi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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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載自公眾號“小象君Elefam”

原標(biāo)題：《皮草深處：動物的形變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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