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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書訊:見證法國風云變幻的一千封信

這次首先向各位讀者呈上的,是一部頗值關(guān)注的書信集,它出自一位活躍于法國大革命時期、名叫羅薩麗·茹利昂(Rosalie Jullien)的女士筆下。這本由安妮·迪普拉(Annie Duprat)所編撰的五百五十六頁的信件匯編,在2016年由Belin出版社出版發(fā)行,全名為《“家國大業(yè)乃吾竭盡心智之所求”,羅薩麗·茹利昂,一位大革命時代女性1775至1810年間的書信集》(《Les affaires d’Etat sont mes affaires de coeur》. Lettres de Rosalie Jullien, une femme dans la Révolution, 1775-1810)。
無論法國史學界還是文學界,法國大革命長期以來都是廣受關(guān)注的主題。羅薩麗·茹利昂可謂法國十八、十九世紀風云變幻的直接見證人——她出生于路易十五時期的波旁王朝,經(jīng)歷了路易十五、路易十六、大革命、拿破侖,以及波旁王朝復辟的各個階段。在1775年12月直至1810年5月之間,她一共寫下一千封左右的信,成為研究這段歷史的寶貴財富。
這位女士可不是普通人。她的丈夫馬克-安托萬是德龍省的議員,同樣名叫馬克-安托萬的兒子,則是一位革命家和作家。她熱衷于各種集會和俱樂部活動,也頻繁光顧政黨會議,甚至羅伯斯庇爾也曾受邀,成了她家宴的座上賓。她對外界消息十分關(guān)注,在1792年4月的一份家信中,她說過:“我每天都要讀六份報紙,對我來說這就像日常的面包一樣不可或缺?!庇捎谒暮⒆酉群笤诙秸湍闷苼鲼庀氯温殻⑶译S同拿破侖參與了遠征意大利和埃及的軍事行動,因而一家人聚少離多。在這些日子里,與丈夫和孩子們互通家書,成了羅薩麗·茹利昂與他們交流的主要方式,而這些留存至今的家書,也記錄了這位非同尋常的女性在這一時期所參與的各種活動。對希望進一步了解法國大革命的朋友,這將是本非常不錯的著作。
當然,上層人士的生活狀況,遠非引人矚目的大革命時代全貌。同樣在2016年末,一部由克利德·普呂莫濟爾(Clyde Plumauzille)所撰寫的、厚達四百頁的著作,將焦點轉(zhuǎn)向了一個古老的職業(yè)——妓女。

《娼妓與大革命——從1789年至1804年,共和國區(qū)域里的公共婦女》(Prostitution et Révolution. Les femmes publiques dans la cité républicaine, 1789-1804)一書,由Ceyzérieu Champ Vallon出版社出版。對作者來說,此書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有些借古諷今的色彩。
對很多反對大革命的人而言,這場席卷法國乃至整個歐陸的風暴,是令娼妓業(yè)合法化,并且摧毀昔日道德體系的罪魁禍首。對此,大革命的支持者并沒有如同通常他們所習慣的那樣,迅速作出回應,去捍衛(wèi)自己的立場。而普呂莫濟爾先生所要做的,正是帶我們?nèi)ヒ惶骄烤?,看看共和派們所捍衛(wèi)的普世主義,究竟包含怎樣的悖論——此等自相矛盾的情形,不僅存在于遙遠的十八世紀末,時至今日依舊沒有消失過。誠如作者所說,在同性戀已經(jīng)不再被看作犯罪的年代里,如果對色情業(yè)的定罪能夠撤銷,才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進步,而在如今的法國,這些行業(yè)始終都還只是處于法律管與不管的灰色地帶中。事實上,今日法國社會的妓女,依舊飽受世俗眼光的歧視,并且始終成為警方所針對的目標,所謂“進步”更多停留在制度條文層面,在有關(guān)風俗、習慣和傳統(tǒng)觀念的領(lǐng)域,前進的步子,其實是非常緩慢的。

法國大革命時代一百多年之后的一戰(zhàn)戰(zhàn)場上,法國士兵的健康問題,成了歷史學家夏爾·里德爾(Charles Ridel)關(guān)注的焦點。他為此撰寫了一部四百二十六頁的《醉臥沙場》(L’Ivresse du soldat),由Vendémaire出版社于2016年底推出。
法國人對葡萄酒的喜愛向來令人驚嘆,這種飲品甚至可以說是已經(jīng)融入法國民族的血液之中。一戰(zhàn)開始不久,法國政府就頒布了一條法令,禁止人們在戰(zhàn)爭期間享用那些高酒精度的飲料,不過飲用葡萄酒卻是例外。步兵把自己隨身攜帶的紅葡萄酒稱作pinard,在前線戰(zhàn)斗中無水可飲之時,便以之為替代品。
關(guān)于戰(zhàn)爭期間,酒精飲料為何會有那么廣泛的受眾,夏爾·里德爾給出了自己的解答。比方說,在冬天的嚴寒下,飲酒可以暖身——這倒與國人的說法相仿佛;又比方說,士兵們在分配葡萄酒的時候,能夠享受和平年代所無法享受的“民主待遇”,因此,葡萄酒也成了一種“民主的飲料”。不僅如此,由于法軍常年以來的作戰(zhàn)對象是來自萊茵河另一邊的德軍,而德國人最為鐘愛的飲料是啤酒和白葡萄酒,因此,在那個民族主義爆發(fā)的年代里,紅葡萄酒也就一躍而成法蘭西民族的象征。有趣的是,在1917年初,由于凡爾登戰(zhàn)役的進展不順,導致一些士兵發(fā)生嘩變,紅酒被不少法國政府要員認為是潛在的麻煩制造者;在一年半之后,法國取得了在一戰(zhàn)戰(zhàn)場上的最后勝利,此時,這種曾經(jīng)被認為會惹麻煩的飲料,搖身一變,又成了勝利的象征。

當然,戰(zhàn)爭和動蕩歲月決不會像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樣浪漫,更多還是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殘酷,尤其是在1994年的盧旺達,種族屠殺的陰云至今仍籠罩在這個非洲小國上空。歷史學家斯蒂凡·奧多旺-魯佐(Stéphane Audoin-Rouzeau)用一部一百七十六頁、名為《1994至2016,盧旺達,新的開始》(Une initiation. Rwanda, 1994-2016)的作品,深入探究了這段很多西方人都三緘其口的不光彩歷史。
通過對大屠殺幸存者所做的口述史研究,他對1994年這場盧旺達圖西族遭到胡圖族屠殺的人間慘劇,作了全面呈現(xiàn):昨天還是鄰居、今天已成敵人的事件屢見不鮮,就連胡圖族的婦女和孩子,都操起武器去殺戮那些臆想之中的敵人,很多胡圖族人甚至把屠殺當作節(jié)日慶典;而天主教會也在這場慘絕人寰的屠戮中名譽掃地,神父們之間甚至反目成仇,舉刀相向,成了屠殺的參與者。
對奧多旺-魯佐先生來說,世人對這段屠殺的歷史,實在是表現(xiàn)得過于健忘了。作者從不掩飾自己對軍人的敬仰,而這場大屠殺所造成的恐怖,卻令他的情感在反思之中產(chǎn)生了動搖。為何這種令人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會突然來臨,并被某些法國政府高層的政治家所容忍?帶著這個問題,奧多旺-魯佐先生本著歷史學家的職業(yè)良知與治學精神,完成了這部會令許多人感到不快的作品。

《巴黎最后的日子》
最后,還有兩部著作值得鄭重推薦:2016年P(guān)errin出版社推出了由亞歷山大·松普夫(Alexandre Sumpf)所著、講述俄國傳奇僧侶拉斯普廷的作品《拉斯普廷》(Raspoutine)。此外,亞歷山大·維爾特(Alexander Werth)的著作《巴黎最后的日子》(Les Derniers Jours de Paris),也是了解二戰(zhàn)初期巴黎情況的一本好書,它記錄了1940年5月10日至6月14日間,巴黎的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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