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莎士比亞之外，英國作家、編輯、文學評論家和詩人塞繆爾·約翰生比其他任何作家都更具魅力。

相比王爾德、魯迅來說，約翰生毒舌的功力也絲毫不遜色于前兩位。

約翰生的一生無比勵志，他就讀牛津大學時輟學，后來幾乎以一人之力編纂了首部英語詞典，從此揚名天下。

五十年來徘徊在貧困潦倒的邊緣，經(jīng)受了內(nèi)心的無數(shù)沖突、考驗與悲劇，病痛與恐懼。為了謀生，約翰生寫了無數(shù)的序言、開場白、書評、布道詞、祈禱詞和詩歌，寫下《論人類愿望之虛妄》《拉塞拉斯》《詩人傳》等沈博絕麗的作品，他留下的文學遺產(chǎn)堪比莎士比亞，被譽為18世紀英國文壇盟主。

在貧困潦倒和才識卓絕之外，約翰生也是比王爾德更幽默和毒舌的金句王。我們的文學紀念碑叢書推出了第45號作品《約翰生傳》中，你可以看到他是如何毒舌同行，吐槽文豪，諷刺各色社會現(xiàn)象，甚至還親自演繹冷笑話。以至帶著假發(fā)手握書卷，200年前已經(jīng)做古的約翰生，至今還活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梗圖之中。

拿手戲是諷刺社會心理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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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生十分擅長諷刺一些心理和社會現(xiàn)象，比如拿“單身好還是結(jié)婚好”這種命題開涮，嘲笑以自我為中心的作家——

約翰生肖像

他在道德著作中深入探尋人類的信心，即尋找“幻想的謬誤”，這些謬誤與財產(chǎn)或財富的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他曾反復(fù)討論結(jié)婚還是單身這一話題，這證明在日常生活經(jīng)歷中，幻想對于許多人來說始終是摧垮或降低幸福感的利器，因為它通常會投射出過度簡化的鏡像（無論是結(jié)婚還是單身），進而使人們產(chǎn)生失望的心理。

結(jié)了婚的人會十分懷念自己單身的時光，并且“怪自己當年的選擇過于草率”，但他們并不知道，他們希望回憶的過去“并不僅僅是單身生活，而是自己的青春歲月，是充滿新奇感和……希望的時光”。真實的情況卻是“婚姻產(chǎn)生了許多痛苦，但是單身也很少能帶來快樂”。

吐槽起業(yè)內(nèi)同行從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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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生吐槽同行，從來都不遺余力。

半個多世紀以來，由于缺少一部重要的英語詞典，英國人的民族自尊心深受打擊。法國和意大利都出版了國語詞典巨著，將英國遠遠甩在身后。

但約翰生幾乎以一己之力編纂首部英文詞典，相較英文的浩瀚無邊，這是破天荒的整理工作。這一下就讓法國人相形見絀——

約翰生與助手編纂《英語詞典》地點：高夫廣場

這部詞典的成就在于，它是前人所編纂詞典的“發(fā)展和延續(xù)”，“尤其是學院派詞典”。旨在汲取前人傳統(tǒng)中的精華并將其發(fā)揚光大。這部詞典動工后不久，亞當斯博士曾拜訪過約翰生，他想知道約翰生怎么會認為短短三年內(nèi)就能完成這樣的鴻篇巨制，因為“法蘭西科學院合四十位院士之力，還花了四十年時間方完成編纂”。

無論是對亞當斯還是任何人（尤其是約翰生）來說，當時一般都是學院派編寫出了偉大的詞典。約翰生并沒有糾正亞當斯的說法，因為法蘭西科學院實際上花了五十五年時間，而是答道：“讓我看看，40乘以40等于1600。1600除以3，所得結(jié)果就是一個英國人與一個法國人能力之比?！?/p>

懟起競爭對手來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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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生編完詞典之后還不過癮，又編輯了之前面目全非的《莎士比亞作品集》，做了極其詳盡的注釋，這時另一位文人編輯的版本也出現(xiàn)了——

文學俱樂部某些成員在雷諾茲家中聚會的情景，左二為約翰生

愛德華·坎佩爾的版本面世時，在這方面要勝過約翰生的版本。據(jù)喬治·史蒂文斯說，有人曾問起約翰生，他如何看待坎佩爾的才能。他答道：“剛好夠他從白頭發(fā)中找出黑頭發(fā)，以供假發(fā)生產(chǎn)廠商所用。假如我和他一同參加比賽，數(shù)一數(shù)一蒲式耳的小麥中有多少粒小麥，他肯定能贏得比賽?！?/p>

連恩主也逃不過他的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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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給自己發(fā)錢的恩主都要毒舌一番，恩主居然還甘之若飴——

斯陶爾布里奇的學校，約翰生的天縱之才在此脫穎而出

在《約翰生詞典》中，“恩俸”的定義廣為人知且被廣泛引用（“指每個人都能獲得的津貼，但金額不等。在英國，人們通常知道這指的是犯下叛國罪行的公務(wù)人員所獲得的報酬”）。實際上，韋德伯恩并不希望約翰生頭腦發(fā)熱，為了昭顯自己的獨立性而拒斥恩俸。

此時，政府可以通過此舉，以較小的代價改善自身形象，并以公正的文學與藝術(shù)領(lǐng)域的贊助方自居。約翰生的窘迫境地不僅急需幫助，倫敦的大人物也都心知肚明。這樣的人獲得政府恩俸當之無愧。而他對“恩俸”作出了貶損的定義，已使之成為一條流行諺語，這就更保證了政府此舉動機純正，而且絕無偏見。

恩主——“提供支持、資助或保護的人。他通常是可鄙的人，提供資助時傲慢無禮，并且對阿諛奉承很是受用?！?/p>

即使對方是名家也絕不嘴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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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莎士比亞和彌爾頓這樣的英國大文豪，約翰生吐槽起來照樣當仁不讓——

年過古稀的約翰生

在《皆大歡喜》中，一切都在加速，而且人們將這一點解釋為莎翁的天才手法。但約翰生卻通過常識寫下這樣一番話：“莎士比亞正倉促地給這部戲劇收尾，他發(fā)現(xiàn)所寫的內(nèi)容已足夠剩余的場景所需，而且……壓縮了作品的對話并直接敘述人物的行動?！奔s翰生指出，文中線索依然十分松散，并補充道：“莎士比亞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但他希望給這部戲劇收尾。”

例如，所有人都記得他曾對《失樂園》發(fā)表了著名的評論——“沒有人希望它的篇幅更長些”。當然，他準確地指出了彌爾頓的至少一個問題。他說：《失樂園》的計劃造成了這個困擾，它既不包含人類的行為，也不包括人類的風俗。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他們的行為與苦難都是其他人無法了解的。讀者找不到他可以投身其中的事情；也沒有看到任何通過發(fā)揮想象可使自己置身其中的境況；因此，他自然沒有太大的好奇心或同情心……總是能感受到其中缺少對人的關(guān)注。

愛自嘲，也喜歡演繹冷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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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生還喜歡傾情演繹一些冷幽默，比如從陡峭的山上滾下去，比如放生自己的盤中餐：

約翰生的住所

有一次出門散步并走到非常陡峭的小山頂上時，他以一位長者的口吻，將這個故事告訴了兒子的一位朋友。他記得在1764年，約翰生與蘭頓一家也到這座山頂上散步，約翰生對這座陡峭的山很是喜歡，稱他希望從山上“滾下去”。其他人竭力制止他。但是約翰生卻說自己“很久都沒有滾下去了”。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鑰匙、鉛筆、錢包以及其他物品，躺到地上，讓身體與山丘的邊緣平行，然后從山頂滾到了山腳。“他不停地滾著，一直滾到了山腳?！?/p>

這件事發(fā)生在格維尼諾格，他們在這里拜訪了約翰·米德爾頓上校，約翰生很欣賞他（“唯一一位和我探討文學的威爾士人”）。據(jù)米德爾頓說，在他與約翰生交談時，園藝師從土豆地里捉住了一只兔子，將它交給了米德爾頓。米德爾頓吩咐交給廚師做一道菜。約翰生一聽到這句話，立刻請求讓他抱一會兒這只受驚的兔子?！八麆偨舆^兔子，就以迅疾之勢沖到半掩的窗戶旁邊，將這只兔子放生，并朝著它的背影大喊，催它快點逃命。”

約翰生一生經(jīng)歷了個人心理的混亂與存在主義式的斗爭，疾病，赤貧等不幸也如影隨形。他在巨大的逆境中取得了來之不易卻志得意滿的勝利，這對于我們所有人來說都很有意義，因為這不僅孕育了希望，而且也因他本人幽默、睿智的天賦而引人入勝。愿每個人都擁有約翰生所保持的“現(xiàn)實原則”：最重要的是勇氣，免于自怨自艾，精神富足以及幽默。

《約翰生傳》

著者：[美] 沃爾特·杰克遜·貝特

譯者：李凱平 周佩珩

出版時間：2022年1月

原標題：《他來了他來了，比王爾德、魯迅更幽默和毒舌的金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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