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達：水之道》

《阿凡達：水之道》終于上映，我們又一次回到了那個神秘絢爛的潘多拉星球上。

電影中，不管是人與動物、植物之間，甚至是植物之間都存在著各類神秘又令人訝異的聯(lián)系。

這樣的驚奇并非憑空想象，其實在地球上同樣存在。

今天要跟大家聊的一本書，《森林之歌》，它的英文名是Finding the Mother Tree: Discovering the Wisdom of the Forest ，直譯“尋找母親樹：發(fā)現(xiàn)森林的智慧”。

看完以后你會發(fā)現(xiàn)，不僅原來樹木的存在堪比神明愛娃，而作者蘇珊娜·西瑪?shù)露嗄甑难芯亢腿松?jīng)歷，也堪比堅毅、勇敢、果敢的奈特利。

作者 | 歐陽婷

來源 | 看理想節(jié)目《遇見自然：無限人生書單第七季》

01.

阿凡達世界，其實在地球上存在

還記得電影《阿凡達》里，在遙遠的潘多拉星球，納威人部落里的那棵“家園樹”嗎？作為部落精神歸宿的象征，這棵巨大的樹的構想，它也正是來自于“母親樹”這個概念?？梢哉f，《阿凡達》雖然是科幻片，但“家園樹”那種“樹木之間有交流”，也不完全是科幻，一些科學研究已經(jīng)有所涉及。

蘇珊娜·西瑪?shù)掠幸粋€TED演講，就是講“樹木之間是怎樣互相交流的”，在這個視頻里，她用非常精練的語言，講了她是怎樣用了30多年時間，一步一步地探索出了這個森林地下系統(tǒng)的奧秘的。

先簡單講講，蘇珊娜·西瑪?shù)露加心男┭芯堪l(fā)現(xiàn)，樹木之間的秘密又到底是什么。

西瑪?shù)掳l(fā)現(xiàn)，森林里的樹木通過地下管道系統(tǒng)的連接，也就是一個復雜的真菌網(wǎng)絡，是能夠來回傳遞信息的。這個網(wǎng)絡遍及整個森林地面，它以樹木為節(jié)點，以真菌為鏈路，將所有的樹都連接到了一起。

更令人震驚的是，真菌與再生幼樹之間的聯(lián)系，是源于那些最大、最古老的樹木，也就是母親樹，它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并且，母親樹還連接著它們周圍所有的樹木，母親樹就像是一個中心樞紐，這就是一個“樹維網(wǎng)”。森林是有洞察力的，這是森林自古就有的復雜的機制和智慧。

《阿凡達》

而再進一步說，這個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與我們人類的社會非常相似，它們有類似于人類的行為，也像我們文明社會一樣在運轉。這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也建立在各種關系之上，關系越牢固，系統(tǒng)的適應性就越強。而生物多樣性的凝聚力，可以幫助森林利用稀缺資源繁榮生長。這個系統(tǒng)有自我管理的能力，也有智能的要素。

這聽上去是不是有點超出我們的經(jīng)驗，又很像是《阿凡達》了？但是，這些確實是西瑪?shù)陆?jīng)過謹慎、科學的探索研究，通過了同行評審，也在權威期刊上發(fā)表了大量成果的嚴謹科學。而她自己，也覺得在做了一輩子的“森林偵探”之后，對森林的看法發(fā)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現(xiàn)在已有的科學證據(jù)，已經(jīng)清楚明白地告訴了我們，樹木連成一片，為的是智慧和感知，以及治愈能力。認識到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像人類社會一樣有著智能要素，有助于我們拋棄那些陳舊的觀念。也就是說，森林里不僅僅有競爭關系，也有合作關系。

02.

與樹木為伴，與泥土為鄰

《森林之歌》這本書的信息強度很大，但是她寫得并不難懂，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一步一步深入。她提出問題，再設計實驗模型、收集數(shù)據(jù)、解析數(shù)據(jù)、獲得證實，然后，再把問題細化或遞進深化，進行驗證。

這個長期又復雜的科學探求過程，在她筆下，就像是抽絲剝繭，由一個問題到另一個問題，最終撥開迷霧，到達了彼岸。

這本書還有一個特點，在書中，西瑪?shù)率前炎约旱某砷L、生活經(jīng)歷與她的科研生涯交織在一起書寫的，因此這也可以說是一本個人自傳，尤其是她作為一名女性，在做科研時也難免會遇到一些性別壓力，在書中也有呈現(xiàn)，因此我在閱讀的時候有一個感受，就是她的書寫非常誠摯，坦率得令人佩服。

我們可以先了解她的生活過往，從她的故事就能自然而然進入到森林之中。

蘇珊娜·西瑪?shù)鲁錾诩幽么螅淖孑叾际窃谏掷镆苑ツ緸樯?。她并不是一開始就走上科研這條路的，而是像她的長輩那樣，在伐木公司工作，不過采伐的方式已經(jīng)從手工變成了現(xiàn)代化的機械方式。

她的工作就是勘探森林樹種，劃定皆伐區(qū)域，并且評估在皆伐區(qū)里，人造林的新苗生長情況，這也就是砍伐一部分原始森林，開辟成經(jīng)濟林。也正是因為這個工作，引發(fā)她一直在思考：樹根、真菌與森林的健康有什么關系，并且慢慢地探索出了一些答案。

這種對于樹根的好奇、迷戀，其實她早就有了，那是在她兒時，父母在后院里種下了一些楊樹和柳樹，每年春天，她都會驚奇地看到，在樹根周圍散布的一圈圈蘑菇當中，有三角葉楊的種子萌發(fā)出嫩芽。

她在夏天去祖父家的山中湖邊度假時，也早就知道白樺樹樹根附近的腐殖質最甜，這是因為這棵枝繁葉茂的闊葉樹每到秋天都會分泌出含糖的汁液，落葉富含營養(yǎng)成分，并且腐殖質里還有許蠕蟲，蠕蟲越多，腐殖質就越豐富、越美味。

這些都是蘇珊娜親身體驗過的，因為她會直接吃土，是真正的吃土，她小的時候很愛吃土，但家人們也從沒取笑過她，媽媽只是不定期給她吃驅蟲藥。

那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觀察到的這些現(xiàn)象，背后都有什么關聯(lián)呢？是什么機制在發(fā)生作用呢？

蘇珊娜·西瑪?shù)略诠ぷ髦?，也會?jīng)常觀察樹下的真菌，她漸漸發(fā)現(xiàn)真菌的菌絲在地下世界里組成復雜的帷幔，比樹根更加蔓延鋪伸，整個真菌的網(wǎng)絡就像一塊精心編織而成的厚厚的花邊桌布，鋪設在森林地面之下，它們覆蓋在土壤中數(shù)不勝數(shù)的有機物和礦物顆粒上。

而我們看到的蘑菇，就是這個網(wǎng)絡的一小部分，是露出地面的一角，它們是真菌的子實體。這些菌絲在森林的凋落層散開，尋找、纏繞、吸收地底下豐富的礦物質，就像是土壤中跳動的動脈。

而她在皆伐區(qū)里，經(jīng)常去看那些復植的云杉幼苗，她發(fā)現(xiàn)新栽的這些樹苗，長得并不好，針葉發(fā)黃、根部沒有萌發(fā)出真菌絲。

而同一時間，附近沒有砍伐過的土地上生長的野生冷杉，已經(jīng)發(fā)芽了并且長勢良好。作為比較，她找到一株健康的野生冷杉幼苗，拔了出來，發(fā)現(xiàn)它的根尖包裹著亮黃色的真菌絲，同時在原來拔出的土壤那里，看到這些黃色的菌絲能扎進覆蓋土壤的那層有機物中，它們編織成一張菌絲體網(wǎng)絡，朝著各個方向不斷延伸。

《綠色星球》

菌根真菌會與植物形成一種生死攸關的關系，如果沒有這種伙伴關系，真菌和植物都無法生存。

菌根真菌從土壤中吸收水分和礦物質、營養(yǎng)物質，提供給樹，而樹會將通過光合作用產(chǎn)生的糖分傳遞給菌根真菌，有了這些糖分，真菌才能在土壤中布置真菌絲網(wǎng)，吸收更多的水分和營養(yǎng)物質，將這些土壤中的資源回饋給植物。這是一個雙向的交換機制，互利共生。

對植物來說，培養(yǎng)真菌的效果好于培養(yǎng)更發(fā)達的根系，因為真菌的細胞壁很薄，不含纖維素和木質素，形成細胞壁所需的能量也少得多。

所以西瑪?shù)略诤苄〉臅r候看到自己家后院里，有蘑菇的地方就有三角葉楊的嫩芽萌發(fā)，還有她喜歡吃白樺樹樹根附近的土，覺得很甜，那都是因為，有菌根真菌在把營養(yǎng)物質和水輸送給小楊樹，而白樺樹也在把它產(chǎn)生的糖分返送給土壤里的菌根真菌。

蘇珊娜·西瑪?shù)驴偨Y出了菌根真菌與植物的共生關系，尤其在惡劣環(huán)境下，菌根真菌是植物的幫手。這種菌根共生的關系，現(xiàn)在被科學界普遍認為是古代植物大約在7億年前從海洋遷移到陸地的原因。

有了這些真菌共生體后，植物可以從貧瘠、不適宜居住的巖石中獲得足夠的營養(yǎng)，從而在陸地上生存下來，這種合作關系對于進化而言也是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的。

03.

樹木之間，也有自己的語言

接下來我們把視野再放大一些，我們知道地下有這樣復雜的菌根系統(tǒng)了，那么在森林里，樹和樹之間又是怎樣通過這個菌根系統(tǒng)建立聯(lián)結并交流呢？它們之間傳遞的具體物質又是什么呢？

這也是蘇珊娜·西瑪?shù)潞髞黼x開了伐木公司，開始她的科研生涯之后，進行的一個龐大的課題。她沉浸在之中將近30年，也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她之所以離開伐木行業(yè)，也是因為高效率的皆伐給人一種不舒服的、脫離自然的感覺，并沒有考慮那些更安靜、更具靈性的樹木。

那個時候，在她生活的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政府為了建林地獲得更多的針葉樹，出臺了一項新的政策，叫做“自由生長政策”，名字聽起來挺好聽，但其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白杂缮L”的意思是要徹底清除針葉樹鄰近的植物，好讓針葉樹幼苗可以自由生長，不必遭遇競爭。

這種做法可以說是相當于針對原生植物和闊葉樹發(fā)起的全面戰(zhàn)爭。這就相當于驅趕原住民的行為。

其實，森林里的闊葉樹、灌木、草本植物、蕨類植物等等，它們能為鳥類提供巢穴、為松鼠提供食物、為鹿和熊崽提供藏身之處，為土壤添加養(yǎng)分、防止土壤侵蝕，并且有些樹種比如榿木，還能提高土壤中氮的含量，杜鵑也可以保護矮小的云杉幼苗防止它們被寒霜凍傷。

然而，決策者人們并不關心這些，他們只關心不要森林里的競爭關系，一旦消滅原生植物這些他們眼中的雜木，不讓它們占用陽光、水分和養(yǎng)分，那么，利潤豐厚的針葉樹就會獨占這些資源。

那么，事實會像許多人想的那樣嗎？蘇珊娜·西瑪?shù)乱詷鍢渥鳛樗脑囼炍锓N，因為她從小就知道樺樹能產(chǎn)生豐富的腐殖質，對針葉樹是有益的。她做了很多實驗，想要證明原生植物其實是可以幫助促進針葉樹建立與土壤、真菌的連接的。結果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清除掉樺樹可以促進一些冷杉生長，但會導致更多的冷杉死亡，因為樺樹的根受到砍伐和除草劑的壓力后，無法抵抗土壤中天然存在的致病菌的侵害。這些真菌感染樺樹根部后，還會傳播到附近的針葉樹的根部。而在對照組中，未受影響的白皮樺樹與針葉樹混雜著生長，土壤中的致病菌受到了抑制。

除了抑制致病菌，樹與樹之間還在傳遞著別的物質嗎？樹又是如何感知和發(fā)送信號給其他的樹的？它們是如何合作的？

20世紀80年代初，英國謝菲爾德大學的一位教授和他的學生發(fā)現(xiàn)，松樹可以通過地下菌根系統(tǒng)將碳元素輸送給另一棵松樹，不過，這只是在實驗室內得到的結論，還未在野外有過驗證。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科學發(fā)現(xiàn)，因為如果碳元素真的可以在不同種的樹木之間傳播，這將是一個進化悖論，我們眾所周知的是，樹木進化要通過競爭而不是合作。西瑪?shù)掠钟X得這是有道理的，因為讓群落繁榮，才可以保證樹木自己的需要得到滿足，這符合樹木自身的利益。

《綠色星球》

為了驗證這些想法，她在她的一片野外實驗地里種了一些白樺樹和花旗松，然后開展她設計的實驗。來簡單地講講這個實驗過程，她和同事在這片樹林里的樺樹和花旗松上，各套上了一個垃圾袋大小的透明塑料袋。

他們把碳14同位素標記的二氧化碳注入樺樹上的袋子，把碳13同位素標記的二氧化碳注入花旗松上的袋子，讓它們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通過光合作用吸收這些二氧化碳。碳13和碳14是碳12的常見同位素，但它們在自然界中非常罕見，這樣就可以通過不同碳元素出現(xiàn)的位置，來看看兩棵植物有沒有進行物質交換。

這樣可以分辨碳14是否從樺樹轉運到了花旗松，還可以分辨它是否像雙車道高速公路上的卡車一樣，沿著相反的方向從花旗松移動到了樺樹。通過測量每棵樹苗中每種同位素的含量，還可以計算出樺樹向花旗松的輸出是否大于它得到的回饋。

兩個小時后，西瑪?shù)掳褭z測器舉到被碳14標記的樺樹葉子旁邊，這是個激動人心的時刻，計數(shù)器發(fā)出了噼啪聲，儀表上的指針猛地向右擺，顯示出很高的輻射計數(shù)。他們正在傾聽樺樹和花旗松的交流！蘇珊娜·西瑪?shù)录拥男那椋嗄暌院笠廊粡南旅孢@段文字中傳遞出來：

“在那一刻，仿佛有弦樂、木管樂、銅管樂和打擊樂同時在我耳邊響起，演奏出了歡快強烈、具有魔性的和諧樂章。我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微風吹過樺樹、花旗松樹苗的樹冠，似乎帶著我高高地飄了起來我參與了一項極其偉大的工作……我們知道自己發(fā)現(xiàn)了兩個樹種之間的某種夢幻般的神奇聯(lián)系，就像從電波中截獲了足以改變歷史進程的秘密談話一樣。”

樺樹和花旗松竟然會通過這個網(wǎng)絡來回交換碳，更令人驚訝的是，花旗松從樺樹那里得到的碳遠多于它輸出的碳。樺樹并不是“惡魔雜木”，而是在慷慨地為花旗松提供資源，也為整片森林繁榮昌盛創(chuàng)造了更有利的條件。

1997年8月，《自然》期刊采用了蘇珊娜·西瑪?shù)玛P于這個研究的投稿，并且作為封面文章?！蹲匀弧冯s志把她的發(fā)現(xiàn)稱為“樹維網(wǎng)”（wood-wide web）。

還有一個可喜的變化是，那一年夏天，制定“自由生長政策”的決策者們修訂了他們的再造林政策，將全省森林中的除草劑噴灑量減少了一半，也就是說，放緩了對原生植物的清除，這里面也有蘇珊娜·西瑪?shù)碌难芯克a(chǎn)生推動作用。

04.

像一顆母親樹一樣

在發(fā)現(xiàn)了樹木之間的聯(lián)系后，蘇珊娜·西瑪?shù)碌难芯咳詻]有停步，在這之后，她更加深入到對森林智慧的理解和探究層面，最終提出了“母親樹”這個概念。

我們如果走在森林里，“母親樹”其實是能夠一目了然的，它們就是那些長得最大最老的樹木。

森林看起來像是一個中心衛(wèi)星系統(tǒng)，母親樹是大型的通信樞紐，小樹和幼苗則簇擁在它的周圍，是不那么繁忙的節(jié)點，通過不同種類的菌根真菌，這所有的一切以一種復雜的模式連接在一起，它們形成一張強大的網(wǎng)，信息通過真菌鏈路來回傳輸，為整個森林的再生提供著動力。

母親樹將森林連成一體，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于神經(jīng)網(wǎng)絡的模式，就像我們大腦中的神經(jīng)元。母親樹對小樹的生活質量是至關重要的。在這個網(wǎng)絡中，母親樹和幼樹通過釋放化學信號來感知、溝通和回應對方，能夠發(fā)出疾病和危險警報，互相援助。

母親樹還能夠辨別出哪些幼樹跟自己有親緣關系，它會哺育幼樹，為它們提供養(yǎng)料，即使在老樹垂死時，還依然能夠將自己能量和物質傳給后代，這種物質的傳遞能夠使森林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和健康，提升森林防御災害的能力。

《綠色星球》

蘇珊娜·西瑪?shù)碌难芯康拇_在近年將森林生態(tài)學的發(fā)展推進了一大步，而如果去了解了蘇珊娜·西瑪?shù)碌娜松?jīng)歷，其實也很是讓人心生感慨的。

她既有在科研上的輝煌成就，同時也有許多避不開的人生坎坷，親人離世、與丈夫離婚等事件接踵發(fā)生在她身上。她后來又罹患了乳腺癌，接受了痛苦的化療治療，好在最后各項指標正常了。

身為女性科學家，她在學術領域也面對著一種無形的“男性話語”的壓力。比如她在《自然》雜志上發(fā)表了那篇研究成果文章后，科學界對她也有持懷疑的態(tài)度。

人們相信競爭是植物間唯一重要的相互作用，這種信念是如此強烈，打破它也很難。所以她在那一段時間內，受到的爭議也持續(xù)不斷，雖然也有專業(yè)人士支持她，但她還是成為風暴的中心?？峙乱彩且驗橐恍┲茖W家已經(jīng)花了相當長的時間研究真菌網(wǎng)絡對植物間相互作用的神秘影響，而她的研究一下子就把他們甩在了身后。

還有，在一次面向政策制定者和森林從業(yè)者的會議和實地考察項目中，她向大家講解自己的研究，認為樺樹并不像政策通常所設想的那樣具有競爭力，高估鄰近的幾棵樺樹的威脅，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后果，未來可能會導致森林抗風險的能力下降，并加劇火災的蔓延。而正因為此，她被持相反見解者當面嘲諷為“樺樹小姐”。

她寫了一篇關于地下真菌網(wǎng)絡的文稿，給學術期刊投稿被拒絕，一位評審者給出的意見是：“有的人看過幾棵樹就自認為對森林了如指掌，我們不能發(fā)表這種人寫的文章?！?/p>

我想她也應該從她的研究對象，那些大樹那里獲得了許多的平靜和啟發(fā)。尤其是在接受癌癥治療的那一段漫長時間里。

因為她說，“健康取決于聯(lián)系和溝通的能力，這不正是我研究的樹木向我展示的東西嗎？癌癥診斷結果告訴我，我必須放慢腳步，挺起脊梁，大聲說出我從樹木那里學到的東西?！?/p>

在她幾乎要承受不住化療時，她的好朋友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想想你想變成什么樣，不要去想自己不想變成的樣子。”她想，她要像變成像那些樹一樣強壯，像她的楓樹一樣強壯。

那天下午，她坐在楓樹的基部，背靠著樹身，感受著面前的溫暖。她感覺自己滲入了它的根。在那一瞬間，好像她進入了楓樹體本內，樹的纖維和她的血肉相互交織，她融入了樹的心木之中……

疾病必然會對一個人的生活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對西瑪?shù)聛碚f，她的生活也因此改變了，甚至，她的研究也受到疾病的啟示。當她看著這些母親樹，聯(lián)系到自身，會想到當樹的生命快結束的時候，是否可以識別并幫助它們的親屬？它們會向親屬發(fā)送更多的營養(yǎng)和其他信號嗎。癌癥治療是促使她將母親樹的研究深入下去的動力。

她站在TED演講臺上時，我能看到她身上的那種從容不迫、沉靜，和女性的柔韌力量，正如那棵森林中的母親樹?；蛟S也只有她這種獨特的身份和經(jīng)歷，才能完成母親樹的偉大發(fā)現(xiàn)。

最后我想說，我們理解母親樹、森林的智慧，意義就在于，我們可以看到，在經(jīng)受了各種各樣的氣候條件后，樹木會進化出具有超強適應環(huán)境變化能力的基因。

后代適應了父母承受過的壓力，擁有強大的防御能力和充沛的能量，所以從未來的混亂中成功恢復過來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應該好好保護那些在氣候和環(huán)境變化中幸存下來的老樹們，并將基因、能量和復原力傳承下去。

“如果承認我們對一個物種、一片森林、一個湖泊的傷害會波及整個復雜的網(wǎng)絡，就有可能恢復平衡。虐待一個物種就是虐待我們全體?！?/p>

本文整理自看理想節(jié)目《遇見自然：無限人生書單第七季》第四集，原標題《樹木之間也會對話、哺育、發(fā)出愛的信號？森林的地下世界丨<森林之歌>》，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