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〇筑設計與中國美院建筑學院合作，對現代主義建筑的反面教材——象形建筑進行探索性研究。本研究系列為四篇文章。本篇將對全球范圍內的象形建筑案例進行數據統計及分析，并通過雷達圖分析不同地區(qū)的象形建筑的設計差異。

地理分布

象形建筑的分布地點有無特征？與經濟發(fā)達程度和文化偏好是否有直接關聯？為了解答這些疑問，我們繪制了126例地理信息完善的象形建筑分布圖。

就現有數據來看，象形建筑在亞洲（占37.3%）和美洲（占42.9%）的建造數量遠超其于其他洲，且大多分布于中緯度沿海地區(qū)，如北海、大西洋、太平洋及東海。在這些區(qū)域內，象形建筑最為密集的地區(qū)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及中國江蘇省。其具體成因難以推斷，但能確定的是，經濟發(fā)達且對外交流頻繁的地區(qū)，出現象形建筑的概率會更高一些。

建筑權屬

考慮到象形建筑本身的非正統審美，造價不經濟，且設計實現難度大，怎樣的業(yè)主會迎難而上選擇象形建筑？我們對象形建筑的權屬也進行了一系列分析，并發(fā)現了不同地區(qū)的差異。

我們將權屬分為4種：政府所屬（紅色）、企業(yè)所屬（黃色）、個人所屬（綠色）及所屬不詳（藍色），并在地圖上標明出來。從地理分布圖中可以看到，亞洲地區(qū)紅黃色偏多，美國則是黃綠色為主。經過進一步統計后發(fā)現，歐洲地區(qū)的象形建筑以企業(yè)所屬為主，美洲地區(qū)以個人所屬為主。

以美國為例，其個人所屬象形建筑占64%，企業(yè)次之，政府所屬僅占7%。在亞洲及其它洲恰恰相反，象形建筑多為企業(yè)和政府所屬。以中國為例，個人所屬的象形建筑僅占3%。這一數據差異從某種程度可以解釋，為何象形建筑在中國更容易引發(fā)公眾的批評：中國近一半的象形建筑項目是公共建筑，用了納稅人的錢。

象形對象

從建筑學專業(yè)角度來看，現代建筑設計的基本原則是“形式追隨功能”，但象形建筑往往以外觀為先。在眾多象形對象中，是否有一部分象形對象更適合設計成建筑？不同文化對象形對象是否有具體偏好？

根據我們搜集的一百多個案例來看，象形建筑的形象主要可分為物件、食物、虛構、動物、山石和植物六類。其中，物件類象形建筑共54例，占比最大；動物類象形建筑有34例，也領先于其它類別。山石類象形建筑則最少。

對于物件及動物的偏好，即便落在各地區(qū)依然成立。無論在美洲、歐洲還是亞洲，以日常物件或動物作為象形對象的比例依然是最高的，我們推測這可能與物件外觀簡單抽象，識別度較高，較容易處理外觀與內部功能的沖突有關。而動物類的形象，則勝在其生理機制及運作與建筑流線功能組織有相通之處，其外觀也更容易引發(fā)觀者的共情。

此外，食物類的象形建筑在北美占比也較多，可能因為北美很多象形建筑是因服務公路而建，很多為餐飲業(yè)。但這類象形建筑在亞洲地區(qū)較少出現，在歐洲幾乎沒有。

設計優(yōu)劣

中國的建筑學很少以象形作為表現手段，一方面由于規(guī)劃的限制，另一方面由于建筑設計多以經濟實用為前提，因此也缺乏針對這類建筑的評判標準。但象形建筑的獨特外形又容易引發(fā)社會輿論的各種非專業(yè)討論，往往難以給出客觀的評價。

因此，我們試圖建立一個打分機制，從傳統建筑學評判角度和媒體傳播角度兩方面對其進行評價，以體量、外觀、形式與功能、主題與形式和傳播程度五項因素為標準繪制雷達圖，以了解各地區(qū)象形建筑的優(yōu)劣。

1）體量

建筑體量是否與周圍環(huán)境和諧，或者與其在城市中承擔的角色相稱，是建筑學評判設計優(yōu)劣的標準之一。

就這一處理來看，天子大酒店與方圓大廈都是處理得比較差的。天子大酒店三棟一組，矗立在眾多低層建筑中，相較周邊建筑，體量過于突兀。方圓大廈雖然與周邊建筑的高度相近，但臨街面巨大，遠超周邊建筑的體量，給行人以強烈壓迫感。

在體量方面處理得比較好的設計有奧地利的格拉茨美術館，這個“外星生物”形態(tài)的建筑，盡管看似夸張，但其邊緣并沒有超過街廓，且高度與立面長度與周邊建筑接近。

另一個較好的案例則是日本的豐島美術館，其外觀如水滴，落在瀨戶內海和梯田間的丘陵之上，低矮隱匿不破壞沿海天際線。

2）外觀

外觀，即建筑表皮顏色和材質是否與周圍環(huán)境和諧。這一點，墨西哥日落教堂與新西蘭羊與狗建筑處理得比較好。這兩棟建筑均采用環(huán)境中已有的材料對立面進行處理，從而與周圍環(huán)境融入一體。

這一評判標準中的較差案例是南昌萬達茂以及五糧液大樓。萬達茂的仿青花瓷器表皮與周邊城市環(huán)境格格不入。而五糧液大樓的瓶身的紅色過于鮮艷，表皮也難與周邊低飽和度的廠房協調。

3）形式與功能

建筑的外形與內部功能是否匹配，也是評判象形建筑優(yōu)劣的一個重要因素。

在這個評判中，德國Wolfartsweier幼兒園設計巧妙地將貓的形式與功能結合。貓嘴是門，肚子是更衣室、教室、廚房與餐廳，眼睛是開窗，尾巴作為緊急逃生通道，頭頂的草坪則模仿貓的皮毛。

而相較之下，弗蘭克·蓋里的望遠鏡大樓則內外脫節(jié)?？此凭薮蟮碾p筒望遠鏡的鏡頭之間是停車場的入口，而內部只是一個中空雕塑。

4）主題與形式

主題與形式的統一更有助于觀者直觀了解建筑項目及其背后的運營，因此這兩者統一度越高的，越易于傳播。

這方面做得較好的有隆加伯格公司籃子大樓以及Mammoth Orange的一系列橙子建筑，兩者均以產品為象形對象，很好地達到宣傳目的。

相較之下隈研吾的M2大樓則得分極低。此建筑原為馬自達汽車銷售中心及辦公樓，在經歷日本泡沫經濟后而長期停運，后轉為祭葬廠重新利用。外部巨大的愛奧尼柱式造型難以與項目的實際運營產生關聯。

5）傳播程度

考慮到傳播度是象形建筑設計的目的之一，因此我們也加入了這一選項。根據我們的統計顯示，美國自由女神像的傳播程度最高，可搜索到的相關條目最高，而hoot hoot café的傳播程度最低。（注：此項以谷歌“圖片搜索”結果中相關項目數量作為參考依據，統一選用美國洛杉磯的vpn線路以保證來源一致。雖然這一位置選擇會對數據有所影響，但考慮到美國象形建筑發(fā)展較為成熟，故仍然以此為標準。）

盡管這樣的雷達圖對于單個建筑評判未必全面且過于簡單，但在數據整理上，雷達圖依然有助于評判各地區(qū)象形建筑水平。根據雷達圖疊加后總分來看，歐洲地區(qū)象形建筑在傳統建筑學所看重的方面，即體量、表皮、形式與功能的處理上最為出色。而美洲地區(qū)象形建筑則整體較均衡，在影響力及傳播方面具有優(yōu)勢。受發(fā)展時間限制，亞洲及其它地區(qū)的象形建筑整體得分較低，尚有較大的提升空間。此外，我們也對案例進行象形程度的高低排序。最終評分成果也顯示，象形程度高低與象形建筑本身是否優(yōu)秀并無必然聯系。

為了從專業(yè)角度探索象形建筑能給設計帶來的可能性，根據研究結論，我們設立了一系列命題，并從中挑取部分進行具體設計。將在下一篇中進行設計探索的介紹。

（本研究由〇筑設計與中國美院建筑學院合作完成。研究負責人：王卓爾，研究團隊：李思樂，賴晨婧，余若琪，宋雨恬，李漢唐，蔡永峰，康賢，陳曉輝，謝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