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遍山河錦繡”到“唱享可愛中國”，這里，后浪奔涌，青春磅礴，探尋文化根脈，感受文明互鑒，Z世代唱享江南。

傅裕，華東政法大學(xué)傳播學(xué)院新聞學(xué)

“顏似玉華春色碧，飴如珍饌齒唇芳?！鼻迕骷@又稱青團，清明餅等，隨地域叫法不同，是清明節(jié)的必吃美食，在江南一帶尤為常見。它的外表如玉般油亮碧綠（在武義還有白色的和紅色的），口感則綿軟又有韌勁，從顏色到味道都帶著濃濃的春意。又是一年清明，雖然不能為你折菊寄相思，但我可以把清明粿的故事向你娓娓來道。

其實清明粿的起源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準確的說法，流傳最廣的，是一個略帶憂傷的故事。

相傳，春秋戰(zhàn)國時期，晉公子重耳受到迫害出逃流亡，大臣介子推等人跟隨保護他。后來重耳回國為君封賞重臣，卻漏了大功臣介子推，介子推很失望就隱居深山不仕。重耳命人燒山想讓他出來，但他堅定不出最后被燒死。重耳為紀念介子推，便定下他被燒死的這一天（清明前一天）為“寒食節(jié)”。寒日這天不準生火，可是人們又不能餓著肚子，于是就在寒食前一天做好米粿，蒸熟后以備次日食用。這個習(xí)俗后來演變?yōu)榍迕鞴?jié)吃米粿，這種米粿就是今天的主角——“清明粿”。

圖源金華旅游

雖然清明粿的由來帶了點悲情的色彩，但當(dāng)代人制作清明粿的過程卻可謂是歡笑連連。清明前夕，小雨霏霏，艾草翠色如玉，長勢正盛。取一把新鮮的艾草，在滾燙的水里翻滾兩圈，撈出之后搗碎浸出濃綠的汁水，再和糯米粉等原料混合，反復(fù)地壓來揉去，變成一個圓滾滾胖乎乎的淡青色面團，春意盈盈。

在金華，這個團子往往還要被扔到一個石臼里再樁上個“九九八十一”次有余，讓艾草與面團充分融合，也讓面團變得更有糯性。這個任務(wù)大多交給小孩子來做，我小時候就曾“擔(dān)此大任”過。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古舊的石臼邊，我彎著腰，雙手合握著重重的青石錘，一下一下地賣力搗著。下錘時順著重力，倒不是很累，累的是把錘子拿起來的時候，黏黏的面團粘著錘子，像在與我拔河。我的母親就坐在邊上微微笑著，眉眼彎彎，用手幫我把那個面團翻面，手上沾滿了綠綠的面糊。樁累了我們就換個班，時間在搗聲與歡笑里流淌。其實，樁面團的過程是單調(diào)而繁累的，但對美食的期待和家人的陪伴，讓辛苦的搗面團成了一年一度特殊的家庭活動。

圖源：臨安發(fā)布

搗好的面團變得更加柔軟，把它搓成長條，摘成劑子放在掌中，雙手一合就壓出了一個圓圓的薄片，再包入餡料（咸口的就加豆干咸菜鮮肉，甜口的就配濃香芝麻紅豆，和湯圓倒是有點異曲同工之妙），一捏一按，封好揉圓，一個油綠的青團就誕生啦。其他地方的青團制作大多到此結(jié)束，而金華的清明粿卻還差了關(guān)鍵的一步——壓模。

 

圖源：臨安發(fā)布

把包好的青團放到木制的印花模子里壓好，翻面，在案板上吧嗒一扣，扁扁的帶著美麗花紋的清明粿才算最終完成。一模兩個，鳥獸配咸，花草配甜，相得益彰。小朋友們總是很喜歡這個壓模與脫模的過程，樂此不疲地敲出一個個漂亮的清明粿，清脆的敲擊聲相連成趣，是清明時節(jié)最動人的伴奏。等到蒸熟開籠，水汽氤氳開艾草的清香，家人們就在這清香里團聚，祭告祖先，共慶佳節(jié)。

如今，隨著工業(yè)化、機械化的發(fā)展，越來越多傳統(tǒng)手工美食開始出現(xiàn)流水化生產(chǎn)，比如月餅，比如粽子，比如，清明粿。我們可以更加便捷的買到它們，它們也不再只是清明節(jié)的專屬，很多有名的青團店家還會不斷推陳出新，研發(fā)新的餡料、口味、形狀，味道很好，可是，總讓我覺得缺了點什么。是什么呢？

是風(fēng)土。

我們在品嘗清明粿的時候，所希望得到的，只是它們的味道嗎？不，不是。我們所品嘗的，是家人手作的愛意，陪伴的溫暖，和故鄉(xiāng)的家鄉(xiāng)風(fēng)土。品嘗本身即是一種儀式。也許節(jié)日性的美食融入日?？梢宰屛覀兏玫叵硎墚?dāng)下的生活，但當(dāng)清明粿的時間限制被打破，它們所蘊含的象征意義也在無聲消減。而當(dāng)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購買販賣的清明粿來紀念清明而不再自己動手時，那份手作的溫度與情感也會慢慢地被人們所遺忘，我們又如何能在異鄉(xiāng)客制作的清明粿里找到我們的自己的故鄉(xiāng)？

圖源：衢州文旅、臨安發(fā)布

古詩有云：“時至清明風(fēng)洗雨，滿壟新綠艾芽長。取菁作糍綿而糯，揉粉為團滑又香?！P空放箸猶回味，游子怎堪不思鄉(xiāng)?！?/p>

清明粿所附加的象征意義遠遠超出了食物本身，它更像清明節(jié)的專屬密碼，制作與享用，都是節(jié)日的獨特注腳。它的樣式因地域而不同，或甜或咸，或圓或扁……而記憶中的那一種家鄉(xiāng)味道，才是彼此心里最地道的存在。在上海求學(xué)，我嘗過好多種不一樣的青團：茉莉龍井、綿密豆沙、蛋黃肉松……他們都很精致美味，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家鄉(xiāng)金華的清明粿，那個最最簡單的，由我和母親共同制作的咸菜豬肉的清明粿。

圖源衢州文旅

思鄉(xiāng)一味，只有游子才知。記憶最濃烈的，永遠是味道。當(dāng)我們?yōu)榱藢W(xué)業(yè)、前程等原因奔赴遠方，那些熟悉的家鄉(xiāng)味道，會帶著故鄉(xiāng)的風(fēng)土與氣息，帶著家人的情感與思念，安靜地種在我們心里，等到佳期再現(xiàn)，它們就悄然生長，搖曳葳蕤，讓我們一次次地回頭望，歸故鄉(xiāng)。饕鬄佳肴固然好，但純樸如清明粿，因為帶有心靈的慰藉與溫度，才是真正千金難換的人間至味。

人的故鄉(xiāng)并不是一塊具體的土壤，而是一種朦朧的心情與感覺。當(dāng)灶火燃起，清香彌漫，熟悉的味道重現(xiàn)記憶，家，才在這種心情有了完整的形狀。

又是清明，好想再嘗一次媽媽手作的清明粿啊。

YOUNG/青春手記/

中國故事，國際表達，Z世代唱享江南之青春手記，我是傅裕，把江南故事講給你聽。

春日遲遲，故鄉(xiāng)來信，其形為粿。簡單一枚清明粿，包含的是江南人民復(fù)雜的情思：是家庭團聚的時光，是后生對先祖的追思，是游子心中時時望向的故鄉(xiāng)……希望清明粿的故事可以讓你想起曾經(jīng)的幸福時光，親手做一次記憶中的家鄉(xiāng)之味。

（原標(biāo)題：Z世代唱享中國·江南文化 | 品清明之粿，閱故鄉(xiāng)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