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一美術館聯(lián)合賽努奇博物館國際大展“行云流墨——巴黎賽努奇博物館藏現(xiàn)當代中國繪畫展”正在展出中（展期：2024年9月6日至2025年1月5日）。本次展覽是海外收藏的中國繪畫大師真跡首次大規(guī)模回歸中國內(nèi)地展出，也是賽努奇博物館在中國舉辦的首次特展。

2024年恰逢中法建交60周年，展覽被納入“法中文化旅游年”及“中法文化之春——中法建交60周年特別呈現(xiàn)”。

今年四月，澎湃新聞在《奔流：從上海出發(fā)——全球城市人文對話》首季上海對話巴黎活動期間于塞努奇博物館采訪館長易凱先生（Eric Lefebvre）。他曾表示，“沒有塞努奇水路探索中國，便沒有璀璨的巴黎中國藝術收藏?！比缃瘢俅螐娜{河畔來到上海，于黃浦江岸的東一美術館舉行學術講座，再話中法書畫交流淵源。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世界發(fā)生巨變，國際文化交流有了新的發(fā)展。中國藝術家與巴黎之間的紐帶日益緊密，這促使賽努奇博物館建立中國現(xiàn)代繪畫收藏——齊白石、張大千和溥儒等國畫大師與徐悲鴻、林風眠和潘玉良等活躍在法國的藝術家，其作品一起入藏。這些藝術品見證了中法兩國藝術交流的輝煌歷程。

除了藝術家和收藏家，中國藝術評論家和研究員如郭有守、周麟、勒內(nèi)·格魯塞（René Grousset）和瓦迪姆·葉理夫（Vadime Elisseeff）也在中法藝術交流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通過這些珍貴的藏品，我們可以看到中國藝術家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創(chuàng)作風貌，以及他們?nèi)绾卧诎屠柽@座藝術之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本次展覽匯集了眾多中國繪畫大師的杰作，展示了中國藝術在國際舞臺上的獨特魅力和深厚底蘊。正如《奔流：從上海出發(fā)——全球城市人文對話》活動所倡導的那樣，藝術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水，跨越國界，連接心靈。

賽努奇博物館館長易凱（Eric Lefebvre），在賽努奇中國研究部擔任主任達10年，曾于2013年前往歐洲規(guī)模最大的亞洲藝術博物館——吉美博物館工作，2015年回歸賽努奇博物館擔任館長。他不僅在巴黎索邦大學和盧浮宮學院講授中國藝術史課程，還策劃了大量關于中國藝術，尤其是中國繪畫藝術主題的展覽。

以下是賽努奇博物館館長易凱（Eric Lefebvre）講座“二戰(zhàn)后中國現(xiàn)當代繪畫在法國藝術界的崛起”實錄，澎湃新聞授權首發(fā)。

 1874 年，賽努奇博物館由亨利·賽努奇先生創(chuàng)辦，1898年向公眾開放，藏有 15000 件亞洲藝術品，以東亞（中國 韓國 日本 越南）為中心，藏品達 15000 件，其中以中國藝術品收藏數(shù)量最多。博物館位于蒙梭公園（Parc Monceau）附近，坐落在一座新古典主義建筑中，讓人聯(lián)想到切爾努斯奇的故鄉(xiāng)意大利。

我們于2020年對永久收藏展廳翻新，力求重現(xiàn)19世紀時博物館的建筑設計精神。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賽努奇博物館是法國第一座為展示亞洲藝術收藏品而設計和建造的建筑。

賽努奇博物館是一座在旅行中誕生的博物館。亨利·賽努奇在日本、中國、印度尼西亞、印度收集了5000件藏品。這是一次探尋佛教藝術起源的旅行。

出于對佛教的興趣，他將一尊巨大的阿彌陀佛（無量壽佛）雕像放置在博物館的中心位置。這是一座青銅雕塑。事實上，賽努奇是最早了解青銅在亞洲文明，尤其是中國文明中重要性的歐洲收藏家之一。

十九世紀末的賽努奇博物館?易凱（Eric Lefebvre）

十九世紀末的賽努奇博物館?易凱（Eric Lefebvre）

對青銅器非常感興趣的賽努奇僅收藏了包括幾幅高其佩的指畫作品在內(nèi)的少量中國繪畫作品。

高其佩的手指畫?易凱（Eric Lefebvre）

賽努奇先生去世后，賽努奇博物館舉直到1912 年才舉辦了第一次中國繪畫展。展覽匯集了古代繪畫作品，其中年代最近的也要追溯到18世紀。1914 年一戰(zhàn)之前，法國公眾沒有機會看到當代中國繪畫作品。

1912 年 :賽努奇博物館的第一屆中國畫展覽?易凱（Eric Lefebvre）

介紹完這些后，讓我們回顧一下1946年賽努奇博物館舉辦首次現(xiàn)當代中國繪畫展的情況。

二戰(zhàn)后，時任博物館館長葛魯塞（勒內(nèi)·格魯塞）決定將賽努奇博物館的展覽方向轉(zhuǎn)向當代藝術，于是在 1946 年夏天，賽努奇博物館舉辦了第一次當代中國繪畫展。

第一屆展覽：當代中國畫，賽努奇博物館，1946年?易凱（Eric Lefebvre）

展覽共展出 120 幅繪畫作品，還包括部分雕塑作品。這些作品大多是此前不久創(chuàng)作的，也就是在戰(zhàn)爭期間創(chuàng)作的。

鑒于戰(zhàn)后幾年間的財政困難，博物館出版了一本小畫冊。封面為張大千的作品。

中國當代畫展圖錄，封面為張大千畫作?易凱（Eric Lefebvre）

張大千的作品共有 10 幅，在展覽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中包括一些大幅作品。部分畫作的靈感來源于他在抗戰(zhàn)期間在敦煌的長期研究，譬如屏幕上所展示的作品。

這10件作品后來由郭有守捐贈給了賽努奇博物館，其中貴妃戲鸚鵡圖也在此次“行云流墨”展覽中得到展出。

張大千（1899-1983）貴妃戲鸚鵡圖，1946年展覽中畫作?易凱（Eric Lefebvre）

除了張大千的作品外，還有傅抱石的四幅作品，其中包括名為《暴風雨圖》的巨幅畫作。這幅畫也在我們的展覽中展出。《暴風雨圖》是傅抱石在重慶附近金剛坡生活期間所創(chuàng)作的代表作品。這段時局艱難的時期也是傅抱石的創(chuàng)作高峰期。1946年，傅抱石的這些作品首次在賽努奇博物館展出。

1946年展覽中傅抱石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可以看到，這些畫作中有許多受到了藝術家在中國西部生活的影響。其中如張大千和謝稚柳受到了發(fā)現(xiàn)敦煌的影響。其他畫家，如傅抱石，則受到了重慶周邊風景的影響。

許多藝術家，如龐薰琹和吳作人，發(fā)現(xiàn)了苗族等中國西部人民的生活。

1946 年展覽中的多幅作品體現(xiàn)了這種影響。龐薰琹在描繪苗族婦女時，對服裝和飾物的細節(jié)進行了精細地描繪，后又將人物與風景相結(jié)合。

1946年展覽中龐薰秦畫作?易凱（Eric Lefebvre）

吳作人在長卷《藏茶傳》中描繪了茶葉從平原運往西藏高原的旅程。這幅珍貴的作品分別描繪了茶葉運輸?shù)牟煌瑘鼍?，并附有親身體驗過茶馬古道的藝術家在自題中所作描述。

1946年展覽中吳作人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1946年展覽中吳作人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龐薰琹和吳作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年輕時都曾留學歐洲，一個在法國，一個在比利時。1946 年展覽的一大特色是展出了大量曾留學法國的藝術家的作品。

展覽包括林風眠的十幅畫作，其中有幾幅是在屏幕上所看到的。

除了林風眠的作品，公眾還在 1946 年的展覽上看到趙無極的畫作，他當時只有 26 歲，還生活在中國。這是他的作品首次在海外展出。

其中有水墨素描。還有油畫作品。

1946年展覽中林風眠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1946年展覽中林風眠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1946年展覽中趙無極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1946年展覽中趙無極畫作 ?易凱（Eric Lefebvre）

1946 年展覽中趙無極和林風眠的畫作經(jīng)常得到刊印，并受到法國藝術評論家的關注。

我們可以看到，1946 年以水墨畫為主的展覽中也有油畫作品，這些作品也受到了藝術評論家的青睞。

此外，展覽還展出了滑田友和嚴德輝的雕塑作品。我們可以看到藝術家于 20 世紀 30 年代末在法國創(chuàng)作的著名作品《轟炸》，描繪了上海市民遭受日軍轟炸的情景。

1946年展覽中滑田友雕塑《轟炸》?易凱（Eric Lefebvre）

在此我并未一一提及所有參展藝術家，徐悲鴻、潘玉良、陳之佛、關良、丁衍庸等人的作品也得到了展出。

但是，為什么中國藝術家會在 1946 年在法國藝術舞臺上崛起？

答案應在此前的歷史過往中尋找。1920 年至 1940 年間，中國留學生旅法求學是一個重要現(xiàn)象。這張中國留法藝術學會藝術家的照片就是明證。實際上，當時的旅法中國藝術家，尤其是在美術學院學習的，數(shù)量遠多于此，其中既有男性，也有女性。

然而，這種旅法留學生并不局限于藝術領域，在各個領域都有中國留學生的身影。之后在談及郭有守和周麟時會再進行展開。他們在賽努奇博物館的收藏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中國留法藝術家協(xié)會，巴黎，1933 年?易凱（Eric Lefebvre）

這次中國學生的留學大潮源于 1919 年五四 運動的精神。郭有守認為自己是直接參與這場抗議《凡爾賽和約》后果的愛國運動的一分子。五四運動提倡通過出國留學實現(xiàn)國家的現(xiàn)代化。

在法國，勤工儉學計劃發(fā)揮了先驅(qū)作用，周恩來和鄧小平先后來到法國。里昂中法大學的成立使為期不長的勤工儉學計劃得以延續(xù)，潘玉良、常書鴻等藝術家以及周麟等藝術史學家都曾在里昂中法大學求學。

1916 年在巴黎附近的“勤工儉學”晚間班?易凱（Eric Lefebvre）

蔡元培是勤工儉學計劃的推動者。他的努力涉及教育的方方面面，在藝術領域尤其重要，特別是引入了新的藝術教學模式。

而得到推選成為新辦藝術學術機構(gòu)創(chuàng)始人正是那些曾在法國求學的藝術家。因此，林風眠和徐悲鴻等重要藝術家從法國回國后所扮演的角色，為構(gòu)建中法兩國之間的藝術交流脈絡做出了巨大貢獻。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法國舉辦了首批中國藝術展。

第一個中國藝術展由林風眠在斯特拉斯堡組織舉辦，致力于展現(xiàn)中國古代和現(xiàn)代藝術。展覽得到了多個協(xié)會和官方的支持。

斯特拉斯堡，1924 年萊茵宮中國藝術展?易凱（Eric Lefebvre）

翌年，在巴黎國際現(xiàn)代裝飾和工業(yè)藝術展上開設了中國展區(qū)。位于大皇宮內(nèi)的中國展區(qū)在展示裝飾藝術的同時，還展出了林風眠的最新作品。

1925 年國際裝飾和工業(yè)及現(xiàn)代藝術展覽會?易凱（Eric Lefebvre）

1925 年國際裝飾和工業(yè)及現(xiàn)代藝術展覽會?易凱（Eric Lefebvre）

幾年后，徐悲鴻在巴黎國立網(wǎng)球場博物館舉辦的大型展覽再次分為古代繪畫和當代繪畫兩個部分。當代部分規(guī)模尤為宏大，展出了眾多來自中國的繪畫大師的作品。

網(wǎng)球場國立博物館 展覽 1933 年?易凱（Eric Lefebvre）

網(wǎng)球場國立博物館 展覽 1933 年?易凱（Eric Lefebvre）

展覽結(jié)束后，國立網(wǎng)球場博物館決定收藏展覽作品。雖然只有 12 幅作品，但這是當代中國繪畫展覽首次促成作品進入法國國家收藏。

屏幕右側(cè)張大千的畫作《荷》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以首批展覽為標志的二十年中法藝術交流，促成了中國藝術通過 1946 年在賽努奇博物館的展覽，在法國藝術界的崛起。

張大千《蓮花》，1933年，展覽結(jié)束后被法國國家博物館收藏?易凱（Eric Lefebvre）

二戰(zhàn)結(jié)束后，活躍在中國的藝術家們希望與法國重新建立聯(lián)系，反之，在法國度過戰(zhàn)爭歲月的中國藝術家們也希望回國展出自己的作品，尤其是雙方在戰(zhàn)爭年代的創(chuàng)作都非常高產(chǎn)。

與國立網(wǎng)球場博物館的展覽不同，賽努奇博物館的展覽只展出了當代中國繪畫作品。

展覽在得到中國大使館官方支持的同時，還獲得了郭有守等收藏家，潘玉良、周麟等活躍在法國的中國留法藝術學會藝術家的鼎力相助。

郭有守 1953 年包括 76 幅畫作的重要捐贈正是源自此次展覽。

但是，是哪些人促成了這一轉(zhuǎn)折點呢？

我已經(jīng)提到過郭有守和周麟，我還想補充兩位法國名人，葛魯塞和葉理夫。

周麟、郭有守、費柳麗、潘玉良（從左右） 在巴黎，1950年代

陳美琴, 黃君璧, 趙無極與埃利塞夫, 巴黎 1958

葛魯塞于1933年出任賽努奇博物館館長，他與潘玉良、滑田友等活躍于法國的中國藝術家關系密切。潘玉良、滑田友為葛魯塞創(chuàng)作了肖像作品。這兩件作品在我們的展覽中也可以看到。

葛魯塞在1946年展覽畫冊前言中解釋道，賽努奇博物館向當代中國藝術的轉(zhuǎn)變是順應時代變化的結(jié)果，即也就是戰(zhàn)后亞洲的復興。而且葛魯塞關于當代亞洲藝術的努力并不僅僅局限于中國。

葛魯塞是法蘭西學院的成員，并因著作等身而聞名于世。1951年葛魯塞去世的一年前，他發(fā)表了最后一批關于中國藝術的書籍，講到了當代中國繪畫，并收錄了傅抱石的《程邃詩意圖》。這件作品也在此次展覽中得到展出，而且也被用作展覽畫冊的封面。

勒內(nèi)·格魯塞

現(xiàn)在我們來講講第二位法國人士，也就是葉理夫。葉理夫?qū)τ谥袊拿鞯呐d趣源自于他的父親葉理綏。

葉理綏

葉理綏是一位杰出的語言學家，精通包括中文、日語在內(nèi)的八國語言。作為重要的日本學家，葉理綏也是20世紀初首位從東京大學畢業(yè)的外國學生。1921年，葉理綏前往法國避難。1931年，他成為法國高等研究應用學院教授，后于1934年成為哈佛大學燕京學社首任社長。

重要的一點是，葉理綏自學生時代起，不僅對古代亞洲藝術，而且也對當代亞洲藝術感興趣。他的兒子葉理夫也繼承了這種雙重興趣。

葉理夫的求學過程與其父非常接近，他在法國國立東方語言文化學院學習了中文和日語。但是寧靜的求學生活被戰(zhàn)火打亂。1944年，葉理夫作為法國抵抗運動成員，來到重慶和成都，出任法國駐華文化參贊，并在那里結(jié)識了張大千、林風眠、趙無極。

戰(zhàn)后葉理夫加入了賽努奇博物館，并擔任賽努奇博物館館長長達30年，之后又出任吉美亞洲藝術博物館館長。

但是在1946年賽努奇博物館舉辦當代中國繪畫展的時候，葉理夫還只是一位非常年輕的藝術研究員。他在重慶與中國藝術家建立聯(lián)系時間尚短，但在展覽籌備期間這種關系還是發(fā)揮了作用。葉理夫正是通過1946年賽努奇博物館的展覽結(jié)識了周麟和郭有守。

現(xiàn)在再講一講第三位重要的人物，也就是周麟。

周麟與張大千

周麟雖然其名不顯，但是他在這方面還是發(fā)揮非常重要的作用。周麟是藝術史學家、中國留法藝術學會會長，也是展覽策展人、畫廊經(jīng)營者、出版社編輯。

各位在屏幕上看到的這本小小的畫冊首次記錄了1956年張大千和畢加索相逢的情景。

?易凱（Eric Lefebvre）

這是少數(shù)封面上有周麟署名的書籍之一。但是，在1970年周麟去世前，張大千在法所有展覽的畫冊和賽努奇博物館大部分中國繪畫展的畫冊都是由周麟編輯出版的。

由此可見，周麟在向法國公眾介紹中國古代和現(xiàn)代繪畫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

最后要談一談周麟在畫廊經(jīng)營方面的工作，特別展示其摯友潘玉良的作品。

1946年賽努奇博物館展覽時，周麟和葉理夫的交流讓許多活躍于法國的中國藝術家的作品能夠納入展覽之中。后來周麟成為郭有守的摯友，與郭有守合作出版了許多書籍。周麟在1947年出版著作的前言中表示，他們的目的就是告訴世人，歷史悠久的中國藝術依然生機勃勃。

潘玉林在奧賽畫廊舉辦個展?易凱（Eric Lefebvre）

潘玉林在奧賽畫廊舉辦個展?易凱（Eric Lefebvre）

最后要提及的就是郭有守。

郭有守的生平可以分為5個主要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他在中國北京大學求學的時期。

第二個階段是郭有守留學歐洲的時期，1920至1928年，郭有守先后在法國和英國留學。當時他和天狗會的藝術成員關系密切，經(jīng)常和徐悲鴻、常玉、張道藩見面。

天狗會

第三個階段是郭有守在中國出任公職的時期，先是在南京，抗戰(zhàn)爆發(fā)后不久又前往四川。當時郭有守因其教育司司長一職而向藝術家們提供了許多幫助。而且，郭有守是四川人，在當?shù)厝嗣}廣泛。也正是從這一時期開始，郭有守逐漸構(gòu)建他的收藏。

第四個階段是郭有守在歐洲擔任外交代表的時期。郭有守回到歐洲，出任中國駐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代表。就像30年代的情況一樣，郭有守因公務往返中法兩國之間，因此能夠進一步豐富充實他的收藏。

1966年，郭有守結(jié)束了外交代表的職務，離開歐洲，回到北京，直至去世。

郭有守一生有一件事一直沒有改變，那就是他一直是藝術家們的好朋友。

這些是郭有守和潘玉良、張大千、趙無極在巴黎的留影。

郭有守、趙無極與張大千在巴黎

這說明郭有守不僅和與他一樣曾在法國留學的藝術家關系密切，而且和中國國內(nèi)國畫大師關系也很密切。這也表明，他不僅對自己這一代的藝術家感興趣，如他的朋友張大千，也對下一代的藝術家感興趣，如趙無極，并鼓勵兩代藝術家相識相交。

要了解郭有守收藏的形成，我們需要考慮到抗戰(zhàn)時期避難四川的藝術家們的處境。為了謀生，他們多次舉辦畫展。這張照片拍攝的是其中一位藝術家龐薰琹。龐薰琹在回憶錄中回顧了郭有守為他提供的幫助，不僅是舉辦展覽，更重要的是為他的作品尋找客戶。郭有守最終成功地使龐薰琹的一幅作品被四川博物院收藏。在這種情況下，郭有守自己也購買了很多畫作。從畫作題跋可以看出，還有一些作品是畫家贈送給他的。

成都現(xiàn)代美術展，1945 年 3 月 ?易凱（Eric Lefebvre）

第一個例子就是這幅《前后赤壁賦》是張大千在郭有守家中借住時送給郭有守的。題跋中“至子杰”，郭有守的字，說明了這一點。

張大千，《前後赤壁圖》1945 年?易凱（Eric Lefebvre）

不久之后，郭有守請沈尹默為畫作題寫引首。引首中再次提到了“子杰”。

沈尹默，引首， 張大千赤壁畫，1945 年?易凱（Eric Lefebvre）

郭有守收藏的另一幅作品的題詞也很有意思。

也就是現(xiàn)在看到的龐薰琹的作品。龐薰琹在作品題跋中提到郭有守將于不久后前往西方。他還表示他的作品源自于東西方之間的交流。

郭有守收藏的第二部分是在 1945 年至 1948 年間建立的，當時郭有守代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在中國執(zhí)行任務。

郭有守借此機會收購了此前尚未收藏的藝術家的作品，特別是活躍在中國北方的藝術家，如齊白石、溥儒、于非闇。

郭有守還收購了已被收藏的藝術家的最新作品。謝稚柳1948年的作品就屬于這種情況。這些作品展示了謝稚柳的創(chuàng)作與抗戰(zhàn)時期繪畫作品相比發(fā)生的變化。

最后1953年時，郭有守向賽努奇博物館捐贈了76件繪畫作品。這也是法國博物館收獲的最重大的中國繪畫作品捐贈。

郭有壽捐贈，1953 年 ?易凱（Eric Lefebvre）

這些作品來自于24位中國藝術家，他們是沈尹默、方君璧、傅抱石、黃君璧、謝稚柳、徐悲鴻、張善子、張書旗、張大千、雷圭元、林風眠、凌叔華、龐薰琹、溥伒、溥佺、溥儒、陳之佛、陳樹人、齊白石、吳作人、于非闇、葉淺予。

其中大部分藝術家的作品在此次東一美術館的展覽中都可以看到。

1953 年的重大捐贈之后，郭有守一直與賽努奇博物館保持密切聯(lián)系。他支持展覽項目，尤其是張大千的展覽。他還捐贈了新的作品，尤其是活躍在法國的第一代和第二代中國藝術家的作品。

張大千因在賽努奇博物館和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的兩個展覽訪問法國。潘玉良借此機會創(chuàng)作了張大千的肖像雕塑。這件作品由郭有守捐贈給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該作品現(xiàn)收藏于賽努奇博物館。

1958 年，賽努奇博物館首次收藏了一幅油畫。

1958 年代，Cernuschi 博物館潘玉良的第一幅油畫?易凱（Eric Lefebvre）

潘玉良的這件作品也在我們的展覽中展出。

這件作品是由郭有守、周麟和女歌唱家費柳麗共同捐贈的。這張照片就是三位捐贈人和潘玉良在潘玉良的畫室中拍攝的。

1958 年由郭有守、 周麟、費柳麗捐贈?易凱（Eric Lefebvre）

這些捐贈表明，郭有守一直在尋求突破：在向賽努奇美術館捐贈當代水墨畫之后，他又尋求把油畫、雕塑作品引入賽努奇博物館館藏中，證明他這些活躍于法國的藝術家朋友在這些領域同樣才華卓越。

最后，郭有守的捐贈遠不局限于此，他還力圖將非常年輕的藝術家引入美術館。丁雄泉的情況就是如此，那是他第一次在巴黎展出作品。1955 年，郭有守將他的兩件作品捐贈給了賽努奇博物館，其中包括這件作品《馬》。幾年后，即 1970 年，丁雄泉向賽努奇博物館捐贈了四十余件作品，其中兩件可以在我們的展覽中看到。

丁雄泉, 馬 1955 年由郭有守捐贈?易凱（Eric Lefebvre）

丁雄泉, 馬 1955 年由郭有守捐贈?易凱（Eric Lefebvre）

張大千與郭有壽 ?易凱（Eric Lefebvre）

張大千與郭有壽 ?易凱（Eric Lefebvre）

最后，關于郭有守的收藏，我想指出的是，除賽努奇博物館收藏的作品外，北京故宮博物院和臺北歷史博物館也收藏有郭有守的作品。其中包括這幅張大千、郭有守雙人肖像畫，鑒證了兩人之間的友誼。

感謝各位嘉賓的仔細聽講。要是大家還沒看過我們的展覽，那就再次祝大家觀展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