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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美食家》:日本導演松重豐用“筷子”解剖東京

插圖 |鑒片工場 ? 《孤獨的美食家》電影海報
論鬼子的饑餓政治學——吞咽即反抗,咀嚼即救贖,當導演松重豐用“筷子”解剖東京,讓觀眾看清資本餐桌上的骨頭渣時......
在飽食時代患上厭食癥的靈魂,日本導演松重豐的刀叉刺穿了日本社會的脂肪層。當《孤獨的美食家》從深夜劇升格為電影,那些滋滋作響的烤肉、氤氳升騰的拉面霧氣,突然顯影出當代人的精神饑餓癥——他們吞咽著人均GDP的牛排,消化著社交媒體的代餐,卻在米其林指南與外賣App的夾擊中,淪為喪失味覺的進食機器。

松重豐自導自演井之頭五郎
這部看似治愈系的美食電影,實則是寫給消費主義文明的解剖報告:當井之頭五郎(松重豐 飾)的咀嚼頻率成為反抗“鬼子”的沖鋒號,當鰻魚飯的油脂變成對抗原子化社會的潤滑劑,觀眾終于明白,真正的美食從不在米其林榜單,而在每個打工人被算法壓榨出的喘息間隙。

在米其林星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孤獨的美食家》最辛辣的啟示,在于撕開了“美食資本主義”的偽善面具。當五郎蹲在東京建筑市場廢墟旁吃海鮮丼,這個場景恰似北京胡同拆遷移至雄安的縮影——資本洪流中,個體的飲食記憶正在被標準化連鎖店吞噬。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的“施工中”標識,不僅是東京奧運基建狂潮的注腳,更暗喻著他們的精神家園被拆遷,也印證著五郎那句:“最好吃的永遠是即將消失的店”。
影片對“進食時間”的刻畫更具批判性。五郎永遠在客戶會議間隙、加班結束后覓食,這種時間焦慮精準擊中了東亞社畜的集體創(chuàng)傷。當中國互聯(lián)網大廠逐漸取消大小周,日本卻涌現(xiàn)“時間窮忙族”,年工作時長超2000小時,這也證明了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仍在啃食倭奴的消化系統(tǒng)——他們連咀嚼自由都需要從資本的牙縫里搶奪。

在飽食社會診斷集體厭食癥
松重豐用特寫鏡頭暴露出消費主義的腸梗阻。五郎面對菜單時的鄭重程度,恰似當代青年在婚戀市場的挑揀姿態(tài)——當相親角明碼標價,當日本“婚活”(婚姻活動)產業(yè)規(guī)模突破千億日元,他們與劇中人對食物的選擇焦慮形成鏡像:“都是被商品化邏輯異化的覓食者?!?/p>
影片對“孤獨”的重新定義更具現(xiàn)實意義。五郎的獨食不是社恐,而是對過度社交的反叛。這讓人想起中國“搭子文化”的興起:飯搭子、電影搭子、廁所搭子...當人際關系被切割成“功能模塊”,影片中的孤獨進食反而成為保持人格完整的最后堡壘。正如韓國學者金惠敏所言:“在點贊社會,獨自吃飯是防止自我碎片化的疫苗。”

用口腔運動解構景觀社會
導演對飲食場景的“去浪漫化”處理堪稱革命。當中國美食片沉迷于《舌尖上的中國》式宏大敘事,本片卻聚焦食物進入食道的物理過程,吞咽時的喉結滾動、油脂從嘴角溢出的尷尬、打嗝時的局促...這些“不體面”的瞬間,恰是對Instagram美食濾鏡的暴力拆除。這種真實質感,讓人想起柏林菜市場被驅逐的土耳其移民攤販——在精致化浪潮中,粗糲才是抵抗的美學。
影片的聲音設計更暗藏玄機。五郎咀嚼聲被放大到近乎刺耳的程度,這不僅是ASMR技巧,更是對“靜音社會”的抗議。當北京地鐵禁止外放聲音,當東京電車成為沉默的棺材,那些炸雞脆響、吸面呼嘯,儼然構成一場聽覺起義。正如米歇爾·??略凇兑?guī)訓與懲罰》中所說:“咀嚼聲是身體對紀律社會的咳嗽?!?/p>
讓他們吃得像個“人”
《孤獨的美食家》的價值,不在于教會他們辨別第五大道和牛的雪花紋路,而在于提醒:在預制菜統(tǒng)治餐桌的時代,堅持用門牙撕開燙嘴的章魚燒,就是在捍衛(wèi)生而為人的尊嚴。當他們用營養(yǎng)膏代替午餐,當東京OL用代餐粉沖泡寂寞,五郎那些“不效率”的覓食之旅,恰恰構成了對抗異化的微型革命——畢竟在這個被算法肢解的世界,能完整吃完一碗拉面而不看手機的人,或許才是真正的勇士。
被資本綁架的孤獨,還剩幾兩真心?松重豐舉著筷子站在東京街頭,卻再也戳不破現(xiàn)代人的精神筋膜。劇場版《孤獨的美食家》像一碗微波爐加熱的隔夜味噌湯——看似熱氣騰騰,入口方知靈魂已餿。當制片方給孤獨套上“溫情互動”的枷鎖,讓五郎在俗套劇情里陪笑陪聊,這場精心策劃的“治愈”盛宴,不過是把劇版的手術刀磨成了兒童塑料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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