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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不如見一面,哪怕只一眼
和隊友去大連前,相識不下十年的沈陽文友子聿對我說,姐,你都到大連了,一定要來沈陽呀,沈陽和大連這么近。
我根本不知道這兩城隔多遠,東北我是頭一回來。上網(wǎng)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高鐵是兩個小時的距離。
我回她說,看情況吧。連頭帶尾六天的時間,飛到一個城市玩,還要再坐兩小時高鐵去另一座城市,這對體能似乎是一種考驗。更多的還是心理層面的考驗,子聿比我小十歲,她還是個美才女,曾獲得某網(wǎng)評選的“最具影響力作家”稱號?,F(xiàn)代人見面免不了拍照發(fā)朋友圈,我怕自己又老又丑,很丟人。早知道要見網(wǎng)友,我應(yīng)該去割個眼袋、拉個皮啥的——雖然我不敢,但至少白發(fā)要染一下吧。
沒錯,我是有衰老和容貌焦慮的。年輕時,我是個超級愛拍照的人。但過了五十歲生日以后,我對拍照變得抗拒。我不能接受那個變老變丑的自己,為此甚至有些社恐。后來,在愛拍照的朋友影響下,我才慢慢調(diào)整心態(tài),重新稍稍喜歡上拍照。但現(xiàn)在要與年輕的美女站在一起拍照,還是需要作心理建設(shè)。
我到大連后,子聿就認定我要去看她了,她熱心地幫我選擇往返的高鐵車次。我心一橫,好吧,那就打高鐵去看一個人。那個人正好又那么可愛,我也想見見她。借此機會挑戰(zhàn)一下自己的容貌衰老羞恥癥,拓展一下人生的寬度和彈性,也不錯。
抵達大連的第三天,我一大早出發(fā),打高鐵去見子聿。盡管在彼此的朋友圈已見過很多次照片,我還是擔心照片或有美顏,會不會見到了真人會不認識。
結(jié)果,我一出高鐵站,還在直直地往前走呢,斜刺里沖出一個人,雙手環(huán)抱了我。正是子聿,她扎著高馬尾,著碎花長裙,瘦瘦高高,清純得像個大學生。我也擁抱了她,呀,她可真瘦。
這一天,沈陽的天氣熱情似火,我倆在大街小巷里穿梭,聽到沈陽人說:“今天我都熱迷糊了。”子聿抱歉地說,姐,你今天來,碰到我們沈陽最熱的一天,真是不給面子。但我一點也不介意天氣,因為我聽到“熱迷糊了”的東北話里,有一種特別的喜感。
想起在大連時,出租車司機聽我說話口音,一口猜出我是上海來的。他說我的普通話里有“上海味”,而他們說話則有“海蠣子味”。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口音是“南京味”,因為我以前生活的馬鞍山與南京很近,上海同事總說我的口音像南京人。沒想到在上海待了十幾年后,口音又變了。
那天,我和子聿在茶館喝了茶,去張學良故居參觀,還在西塔街的一家韓式餐館吃了大餐。我們喝著啤酒就著烤肉,聊人生,聊婚姻,聊工作,聊與寫作有關(guān)的事。就像見過很多次面的老友,沒有半點不自在。
當時我就想,就這樣和興趣相投的朋友見面,喝酒聊天,多治愈人,什么社恐癥啦、容貌焦慮呀,全拋之腦后。
晚上我又坐高鐵回到大連。
多年以后,我會想起自己打高鐵去沈陽去見一個人。那天,沈陽很熱,我和她在西塔街一家叫“草家”的店里喝酒。知道了上海很有名的“西塔老太太”烤肉,就是從沈陽西塔街走出來的。
我總會聽到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里面有一句“不如見一面,哪怕是一眼”。那天,我和子聿相處的八小時里,沒有陌生與枯索。我們都覺得彼此就是朋友圈見過的那個人,一點都沒變,比影像更加生動鮮活。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凹人設(shè),也就沒有“塌房”之說。
我們在網(wǎng)上沉溺太久,不如走出去,去見想見的人,聊很久的天,在烈日下并肩暴走,笑得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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