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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銀杏樹葉,像一位孤獨的詩人,用金黃的詩篇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當?shù)谝豢|秋風掠過樹梢,銀杏樹便悄悄換上了金裝。那些扇形葉片邊緣泛起的漣漪,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細膩的筆觸勾勒出的年輪,在陽光下折射出蜂蜜般的光澤。
晨光中的銀杏最是溫柔。薄霧如輕紗纏繞枝頭,葉片上凝結(jié)的露珠將陽光折射成七彩光斑,風過時萬千金箔簌簌顫動。偶爾有早起的麻雀掠過,驚起一片金色的雨,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沙沙輕響,像是秋天在低語。此時站在樹下,能聞到清冽的草木香,混合著泥土的芬芳,讓人想起童年時收集落葉的玻璃罐。
正午時分的銀杏樹是光的舞者。陽光穿透金箔般的葉片,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邊緣鑲著焦糖色花邊的葉子,在風中翻飛如蝶,時而聚攏成金色的云,時而散作滿天的星。最妙的是當陽光角度恰好,整棵樹會變成一盞巨大的琉璃燈,連空氣都染上了暖融融的琥珀色。
暮色四合時,銀杏樹又換了副模樣。夕陽為葉片鍍上暗金,晚風過處,簌簌作響的葉子像在演奏一首無聲的夜曲。歸巢的鳥雀掠過樹冠,抖落幾片金葉,輕輕飄落在積著厚厚落葉的小徑上,與那些已褪成褐色的舊葉疊在一起,仿佛在訴說季節(jié)更迭的故事。
拾起一片完整的銀杏葉,對著夕陽細看,能清晰看見葉脈里流淌的金色河流。這小小的一片葉子,承載了整個秋天的重量。


這棵銀杏就立在武英殿西北角,樹干需三人合抱,樹皮上的溝壑里還嵌著幾顆去年游人落下的祈福銅錢。它的枝椏斜斜探向重檐歇山頂,金黃的葉片與琉璃瓦的孔雀藍相互映襯,像一幅被歲月浸透的水墨畫。導游說,故宮現(xiàn)存古銀杏有四十余株,最老的幾棵多植于明清兩代,與宮殿同齡。它們不像御花園里的名貴花木被精心修剪,而是順著宮墻、挨著石階自由生長,枝丫甚至會"調(diào)皮"地伸進窗欞,仿佛要與屋內(nèi)的龍椅、書畫說些悄悄話。


十一月中旬,銀杏葉還是半青半黃,像少女含羞垂首的紗衣;待到霜降過后,整棵樹突然"醒"過來——晨曦里,葉片邊緣先鍍上金邊,葉脈仍留著夏日的翠;正午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在地上投下蜂窩狀的光斑;傍晚時分,風一吹,滿樹金葉簌簌作響,像無數(shù)小鈴鐺在搖,又像誰把碾碎的陽光撒向人間。去年陪奶奶來看,她指著飄落的葉子說:"你看這葉蒂,圓圓的像銅錢,古人說'銀杏落金,福氣臨門'。"果然,樹下常有孩子撿葉子夾在課本里,年輕人舉著相機拍"銀杏雨",連穿制服的保安也會停下來,抬頭望一眼枝頭的燦爛。



最動人的是銀杏與故宮的"共生"。它的落葉不會被立刻清掃——至少在最初幾天,金黃的葉子會鋪滿漢白玉甬道,與青磚、紅墻構成天然的色彩交響。記得有年冬天路過,看見清潔工阿姨蹲在銀杏樹下,小心翼翼地把壓在落葉下的石刻銘文清理出來:"這些葉子雖美,可不能蓋住了老祖宗的字。"而到了深冬,枯黃的銀杏枝椏會勾勒出獨特的剪影,與灰瓦白墻一起,成為故宮冬日最素凈的底色。有攝影師說,故宮的四季各有其美,但銀杏季最"活"——它讓冰冷的建筑有了溫度,讓厚重的歷史有了呼吸。



離園時,又一陣風吹過,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在我的筆記本上。我輕輕托住它們,葉脈里似乎還流淌著六百年前的陽光。原來所謂"永恒",從來不是建筑紋絲不動地矗立,而是像這棵銀杏一樣,在歲月里生長、落葉、再生,用最溫柔的方式,把時光的故事講給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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