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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動了李慈銘的日記|被遮蔽的“差評”(七)

張桂麗
2025-12-08 16:51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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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九年(1829),紹興府會稽縣降生了兩位文曲星,一位是七月初九出生的趙之謙,族譜上說是宋朝皇室的后裔;另一位是臘月二十七出生的李慈銘,家譜則稱其為南宋名臣李光之后。誰也沒想到,這對同鄉(xiāng)才子日后竟成文壇冤家,彼此皆有“既生趙,何生李”之恨。

趙之謙自稱年少時迷戀理學,十四歲轉(zhuǎn)而沉迷詩詞文章,十七歲跟著鳴野山房的主人沈復燦研究金石碑帖,刻得一手好印章,逐漸傾向考據(jù)學。道光二十九年(1849),內(nèi)閣中書宗稷辰回鄉(xiāng),家居十三年,直到咸豐十年才出任山東運河道。這期間他在余姚龍山書院、山陰蕺山書院講學,又在紹興城里開辦四賢講舍,推崇王陽明、劉宗周的心學思想,提倡忠孝仁義,越中士子多從之游,趙之謙也追隨其左右。宗稷辰也著有日記,但在這段鄉(xiāng)居歲月中并未提及與門下士的往來。

李慈銘少好香草美人的華麗辭賦,二十歲時和趙之謙同補博士弟子員,也進了宗稷辰的四賢講舍。不過兩人早已互相看不對眼?!对娇z堂日記》同治二年七月十六日記:“(宗)晚年里居,門下士稱最契者又為周白山、趙之謙等,皆誕妄不學之人?!庇窒特S四年五月初三日:“復至寄凡處還詩詞集,寄凡為余焚龍腦香,試鶴嶺茶,以有惡客至,不久留?!薄凹姆病奔瓷驈蜖N子沈昉,工于刻印,與趙之謙、李慈銘皆要好。這一年兩人二十五歲,李慈銘已視趙之謙為“惡客”,已到參商不相見的境地。同治元年,李慈銘與周星譽絕交,他憤恨之余翻看往日日記,又在眉端補刀道:“惡客者,趙之謙也,今與周星譽往還甚密,將為都下之患。安得一賢京兆一頓杖殺之!”自作注釋,讀者也省卻一番考證與索隱了。

李慈銘回憶咸豐間二人家居時可能滋生矛盾之處,說道:“妄子自補諸生即交胥吏,欺其家之寡弱,后遂夤緣入署紹興知府繆梓之幕,梓子某者,亦無賴妄子,媚之無所不為。又稱弟子于宗滌翁,日與其門丁款曲。妄子之師為予從兄星橋秀才,予屢向從兄言之,此成隙之始也。又妄子之祖姑,為予從叔祖望樓教習之配,妄子屢乞貸于教習,一日教習謂之曰:汝故家子弟,今所為頗不相似。妄子以為予所言者,因此隙遂成?!保ā对娇z堂日記》光緒元年九月十二日)趙之謙與他還有姻親關系,趙祖姑奶奶嫁給了李的叔祖父。趙之謙早年還曾師從李慈銘的堂兄李星橋。但因父親去世,趙家迅速家道中落,趙之謙二十四歲起便入繆梓幕府謀生,輾轉(zhuǎn)于杭州、溫州、常山等地,成了游幕文人。他曾向李慈銘的叔祖借錢周轉(zhuǎn),不料遭拒,便懷疑是李慈銘從中作梗,兩人關系急轉(zhuǎn)直下,漸行漸遠。然而事實可能是,兩人同籍、同學,又同恃才傲物,難免彼此爭名斗藝,成隙時間即在咸豐家居期間??贾T李慈銘日記,此期只要有他參與的越中文人小集,皆不見趙之謙之影,其實他們還是有共同的朋友,如周星譽、周星詒、傅以禮、何澂等,但此期趙之謙與周白山交往最深,故在李慈銘筆下,周白山也同樣成了“誕妄不學之人”。

咸豐九年,趙之謙鄉(xiāng)試中舉,李慈銘卻名落孫山,他在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日記里寫道:“閱今年浙江闈墨,……內(nèi)中第三之趙之謙,吾鄉(xiāng)人也,小有才,頗讀雜書,工書法、篆刻,亦能作駢儷語。而詩甚荒丑,尤拙于文,顧狂不可一世,國人皆賤之。頃聞與其座師汪承元者言,曰浙江有六怪,師一舉得其五,門生即怪魁也。汪愕然曰:然則其一何獨遺?曰一已持服,不及試矣。汪大喜,時人傳以為笑。”(《越縵堂日記》)李慈銘承認趙之謙有才學、懂書法篆刻(這恰恰是李本人的短板),但重點還是落在那句“狂不可一世,國人皆賤之”,簡直是為郡人所不容。趙之謙才藝出眾,為人低調(diào)務實,在士林人緣還是不錯的,有不少追隨者,李氏既視其為眼中釘,詆毀時自然不免夸大其詞。

趙之謙年輕氣盛,也不乏浙東才子恃才傲物的共性,對前輩也毫不客氣。同治八年,書法大家何紹基客居杭州時,趙之謙曾去拜訪,卻絕口不提書法。他在給朋友的信里坦白:“何子貞先生來杭州,見過數(shù)次。老輩風流,事事皆道地,真不可及,弟不與之論書,故彼此甚相得。若一談此事,必致大爭而后己,甚無趣矣?!保ㄚw而昌《趙之謙著作與研究》)當時何紹基已是名滿南北的書壇大咖,趙之謙內(nèi)心卻并不買賬。為了避免當面吵起來的尷尬,他與何氏只聊天,不談書法,對自身的書法藝術也是極為自信。

同治二年,趙之謙入京參加會試,李慈銘早他一步,已于咸豐十年通過捐官進入京城。兩位江南才子都得到了潘曾綬、潘祖蔭父子的賞識,常在京城文人圈中走動。酒席宴會上偶爾碰面,李慈銘總不忘抓住機會挖苦趙之謙。比如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日,同鄉(xiāng)周星譽邀了陳壽祺、鐘寶田等人去逛青樓,拜訪當時的花魁韋娘,從中聽到一則關于趙之謙的“丑聞”,“韋娘名愫蕓,年甫及笄,姿首不能中人,而名冠北里,……頃有友人天水生者,諸毛繞涿,語音不正,顧一見惑之,必欲定情,因日邀月坡等三四人夜從之飲,且屬為蹇修。韋娘移床掃坐,避之若浼,偶摻其裾,輒有鬼手捉人之詈。今夕珊士再為通辭,忽慨然首肯,蓋冷眼英雄,固在捉刀人也。書之于此,以發(fā)一笑?!?/p>

這里的“天水生”,指的就是趙之謙。因為趙姓的郡望出自隴西天水,是兩漢以來的名門望族,李慈銘便用這個雅號來代指他。此時李慈銘沉迷于京師風月場,居然引趙之謙為同道而稱其為“友人”,但描繪卻極為刻薄,說他胡子拉碴,官話也說不標準,對韋娘一見鐘情,卻屢遭冷眼,甚至一碰衣角就被罵是“鬼手捉人”。據(jù)傳世畫像,趙之謙容貌不差,其妻女亡于咸豐十年洪楊之亂,切心之痛時??M繞心底,一入青樓便欲與韋娘定情,更可能來自女妓們的談笑。李慈銘看似記錄趣聞,實則對趙之謙充滿意味深長的嘲弄。

同治元年,李慈銘在《窮愁錄》中寫下這么一段,雖未點名,但矛頭直指一位他眼中的“妄人”:“今之妄人,目未見注疏,耳未聞宮商,靡食偷衣,窮居自肆,以道學為腐,以考據(jù)為愚,恃小慧之可行,作艷詞以自熹,而謂生無可師之人,世鮮可友之士,狂佻日甚,鳥獸為群,豈不大可哀乎?”(《窮愁錄》,上海圖書館藏稿本)此時李慈銘正與周星譽、星詒兄弟斷交,而趙之謙卻與周星譽親近,這讓他格外反感?!傍B獸為群”,正是譏諷趙、周狼狽為奸,這段指桑罵槐的批評,無疑是沖趙之謙而發(fā)。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五日寫給周星譽的絕交信中,李慈銘更是直接挑明“妄人”,石印本中特意遮蔽了“杜五樓”和“趙之謙”各兩處,其中一段寫道:“乃聞今日執(zhí)事?lián)P言于朝,盛毀鄙人,而厚譽趙之謙,是固仆所不屑辨者。不特仆何至與趙之謙爭,即執(zhí)事之文,尚不足以取重于世,遑論其所延譽?”(《越縵堂日記》)他質(zhì)問周星譽,為何厚趙而薄李,等于將自己與趙之謙的矛盾公開化,由此看來,李、趙恐怕在同治初年就已正式絕交。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五日,被遮蔽的趙之謙、杜五樓。

同治四年四月李慈銘南歸,九月趙之謙亦歸,趙之謙又與德清戴望、杭州曹籀親密,被李慈銘調(diào)侃為“浙人之不幸”。同治十一年五月十六日:“浙西湖州有戴望,杭州有曹籀,籀新刻其石屋藏書兩小冊,一曰《春秋鉆燧》,題曰褐寬博撰,一曰《籀書》,雜文也。吾邑妄子趙之謙為題記曰某年某月石屋藏書啟鑰鋟版?!嵴悴恍?,厲祲所鐘,生此三人,雖黎邱鬼幻,轉(zhuǎn)瞬煙滅,而后生好怪,頗有被其陷溺者,是亦風氣之害矣。伯寅延攬人才如恐不及,此皆為妄子所惑耳?!保ā对娇z堂日記》)李慈銘知道潘祖蔭愛才心切,但也吐槽他被趙之謙這類“妄人”所迷惑。潘祖蔭于李、趙二人能各用其長,但也促成兩賢相扼之局。李慈銘一再稱不屑于與趙之謙爭一時之短長,但他始終將趙之謙視作假想敵,時不時要拿出來揶揄一番。

同治五年,譚獻輯成《定盦外集》,浙中士人樂道其成,李慈銘卻致書陳豪諷刺曹籀之序,趙之謙因與曹氏相善而無辜躺槍,“定盦之文與人不免釣奇好怪,故其象賢遂不可測。而世之好其學者,如吾鄉(xiāng)之天水生,亦遂放僻而不可正,(此君近日京師行事聞更不堪。)深可嘆也。定盦集既訛奪甚多,而開卷曹某一序,其文穢劣,幾于佛頭著糞?!保ā抖巡萏脦熡压{存》)彼時李慈銘的朋友圈皆知他筆下的“吾鄉(xiāng)之天水生”指趙之謙,二人水火不容廣為人知。

同治九年,李慈銘欲為侄兒僧慧聘城東秀才趙余謙之妹,請孫詠裳作伐,“城東趙秀才有妹,年長而善操作,家又甚貧,僧慧既甚弱,須健婦,且受田劣四十畝,非寒人女不能相安。以子宜與秀才交,故屬轉(zhuǎn)請之。”(《越縵堂日記》)但趙秀才推辭,說須請其從兄某決斷,“某以狂名越中者,素與予不諧,其事必無成?!睋?jù)趙而昌《趙之謙著作與研究》,趙之謙有族兄成謙,此“趙余謙”,或是趙之謙從弟,且據(jù)“素與予不諧”“以狂名越中者”限定,此人大約也非趙之謙莫屬了。結親一事自然也未成,連晚輩的婚姻大事,都沒能繞開兩人之間的意氣糾葛。

同治九年底,趙之謙再次入京;李慈銘也于次年正月抵達,兩人都參加會試,卻雙雙落榜。同治十年五月初一,潘祖蔭與張之洞風雅好事,值各地舉子云集京城,便發(fā)起了龍樹寺雅集,號召一出,應者云集。然而,如何讓趙之謙與李慈銘這兩位冤家同時出席,卻讓主辦方費盡心思,李、趙若缺席,雅集會黯然失色。張之洞在《致潘伯寅》信中道出了他的盤算:“李、趙同局,卻無所嫌。此兩君不到,此局無色矣。莼客晚囑其不忿爭,執(zhí)事能使撝叔勿決裂,度萬不至此。則無害矣。若清辯既作,設疑送難,亦是韻事?!保ā稄堉慈罚堉匆阉较露诶畲茹懕3诛L度,也請潘祖蔭約束趙之謙,使場面不至于失控。他甚至覺得,即便兩人當場辯論起來,也屬清辯韻事。但潘、張似乎多慮了,雅集當日,趙、李二人都很克制,并未破壞和諧氣氛。

但京師狹路相逢,李慈銘對趙之謙窮追猛打,京中好事之人也從中挑撥。廣東籍的戶部主事陳喬森,常往來于李慈銘、張之洞之門,同治十一年正月初十日又來見李慈銘,“逸山(陳喬森)直言近日遇吾鄉(xiāng)天水妄生,于酒間恃河陽侍郎之寵,倚醉罵坐,逸山怒叱之,不止,奮拳欲毆之,逡循遁去,坐客皆拊掌稱快,可發(fā)一笑?!保ā对娇z堂日記》)這位愛看熱鬧的陳喬森,不止一次在李慈銘面前搬弄是非。光緒三年十月初二,他又上門傳話,“‘李若農(nóng)言君之才不及天水狂獸之萬一,張香濤言君之學不及王廉生之萬一,此二人輕薄至此,尚得為有人心乎?’余知其意,婉告之曰:‘彼二君雖不足知我,然亦何至如君所言?’又遽曰:‘河陽侍郎謂君不如王壬秋遠甚,我嘗屢爭之,以此河陽并惡我。’余亦笑謝之而已。人之分量,自有公評,得失寸心,知之在己,本不以悠悠為優(yōu)劣,亦不必與混混爭是非?!标悊躺f他聽到潘祖蔭、張之洞、李文田等品評李與趙之謙、王闿運、王懿榮高下,簡直造成了李慈銘的內(nèi)傷?!昂雨柺汤伞奔磁俗媸a。王廉生即王懿榮,與李慈銘交好。王闓運,字壬秋,李慈銘與其素無交集,但將之與趙之謙相提并論,也令人費解。

張之洞與李慈銘聊天,趙之謙或許是不錯的話題,“前日孝達謂趙之謙之荒謬狂鄙,本不值一罵,然其不學無行之詭狀,三尺童子可立發(fā)其覆。而士夫乃為所紿,良由實學不明,世無正論。使生乾嘉之代,太陽遍照,妖魅自消,何煩我輩齒頰哉?予甚韙其言?!保ā对娇z堂日記》同治十一年五月初四日)陳喬森在李慈銘面前厚李薄趙,轉(zhuǎn)身卻又在張之洞面前嘲諷李慈銘,可謂兩面三刀,李慈銘后來恍然大悟,實其咎由自取。“逸山又婁以伯寅、香濤、王廉生、李學士相詆之言告余,余以諸君皆與逸山厚,而逸山獨袒余者,為士窮相恤也,由是益親之。乃前日云門述香濤言,則逸山所至毀余,有耳不忍聞者。人情險巇,固如是哉?”(《越縵堂日記》光緒三年五月二十五日)他也果斷與陳喬森斷交。

同治十二年,趙之謙三次會試不中后,以舉人大挑知縣發(fā)往江西,尚未啟程,李慈銘的“小報告”已經(jīng)先一步送到了江西學政李文田的手中。他在同治十一年八月二十五日寫的《上順德座師書》中特意提醒道:“茲有吾鄉(xiāng)妄人天水生,以知縣發(fā)往,此生不特文理荒謬,一無知識,其行止鄙詭,好持短長。面為翕熟者,相背無不詆毀。吾師愛才若渴,彼來謁見時,宜留神察之,弗為所惑也。肅此稟聞,惟霽鑒不備?!保ā对娇z堂遺稿真跡》,上海師范大學藏)李文田,號若農(nóng)、藥農(nóng),廣東順德人。咸豐九年進士,官至禮部右侍郎。同治九年李文田任浙江鄉(xiāng)試主考官,李慈銘中舉,故有 “吾師”之稱。書末“此生不特文理荒謬,一無知識,其行止鄙詭”云云,句句都在貶低趙之謙的人品與學識。這種暗中吹風的做法,不僅有失君子風度,也實在算不上高明,但也由此可見他對趙之謙的積怨之深。

浙江圖書館藏楊樾抄本《越縵堂駢散文類鈔》,“霞外人”即平步青。

這篇《上順德座師書》篇后有平步青跋云:“天水生,指會稽趙益甫之謙,后署南城知縣,甲申十一月初二邸抄(二十見《申報》),潘中丞霨奏稱‘博學多能、熟于掌故、信政治民、恩威并洽’者也。與越縵學術門庭各別,素不相下?;蛑^篇中‘妄人’二字似太過,予咲曰:王鳳洲盛時,震川斥為妄庸巨子;胡稚威為丙辰鴻博中才名第一,張南漪亦詆為妄男子。天水生之學之才,于鳳洲、稚威何若,予不敢知。若越縵,則似非震川、南漪一流。以妄目之,庸何傷?特順德在都,與天水生素交,越縵亦知之,而篇末云云,似此書專為此而上,頗不可解。丙戌九月四日霞外人識。”(《越縵堂駢散文類鈔》)對于有人覺得李慈銘直呼趙之謙為“妄人”太過分,平步青舉了歷史上歸有光罵王世貞、張南漪罵胡天游的例子,說趙之謙的才學比不比得上王、胡二人我不敢說,但李慈銘恐怕也夠不上歸、張那樣的分量,他罵趙之謙“妄”,未必就罵錯了。但他同時也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李文田與趙之謙是舊相識,李慈銘對此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還特意寫一封專為詆毀的信,這種背后捅刀的行為,平步青也表示難以認同。

趙之謙與胡澍情誼素深,李慈銘讀到胡澍之書,也要借題發(fā)揮,光緒元年九月十二日:“得潘侍郎所刻胡荄甫《素問校義》,此君績溪寒士,以舉與吾鄉(xiāng)天水妄子為密友,互相標榜?!栊詷返廊酥疲址A承家教,每出辭氣,惟恐傷人,朋友之愆,掩覆尤力,然竟以此被周□□□□二蜮內(nèi)之陷阱,故于此兩豎言之痛心,當為百世之仇。若天水妄子,本無深隙,徒惡其佻狎卑鄙、奸險翻覆,又不通一字,而好為大言,故拒絕其人,不稍假以辭色,遂激小人之怒耳。或疑其爭名致競,則未聞西子與無鹽比美,黔婁與盜跖鳴高,予縱不自愛,亦何至是乎?……而終構之不可解者,則周□□及匪人杜□□也。世道險巇,聊附記之。”(《越縵堂日記》)他將自己與趙之謙素不相能的因由和盤托出,試圖為二人之間的是非做個總結,雖然他極力否認是“爭名致競”,然而或許這正是癥結所在。

石印本光緒元年九月十二日,原稿藏于私家,未能核對。

趙之謙先在南昌通志局候補,直至光緒五年(五十一歲)才得鄱陽縣缺,光緒七年知奉新縣,九年知南城縣。趙之謙雖遠在江西,卻始終未離開李慈銘的視線。

石印本趙下遮蔽,正是“之謙”二字。

光緒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李慈銘收到老友張鳴珂從南昌寄贈的鄒叔績《敩藝齋遺書》,此時趙之謙也在南昌,李慈銘再次揭露他“竊購奇零小書,以自夸炫”三四事,“余于癸亥春得之廠肆。至辛未再入都,周荇農(nóng)言與叔績故交,謀刻其遺書,因?qū)傩靿坜?、張薌濤求余所得以付梓,余已語潘伯寅將刻之,以伯寅方刻它書,而荇農(nóng)求之切,遂付薌濤以轉(zhuǎn)畀。有妄人趙之謙者,無賴險詐,素不知書,以從戴望、胡澍等游,略知一二目錄,謂漢學可以當腐鼠也,亦竊購奇零小書,以自夸炫。嘗得錢竹汀《庸言錄》寫本,不知其已刻也,深秘之,改造書名,冒為己作以示人。又嘗購得陳碩甫《毛詩疏》,書賈索直十金,乃以五金購其所附《毛詩音》、《毛詩說》等四種,而還其《疏》,且告人曰:陳氏菁華在此,其《疏》不必讀也。薌濤既得叔績書,不遽畀荇農(nóng),妄人一日詣薌濤,見其為寫本,以世人多未見也,直纂以去,荇農(nóng)屬薌濤固索之,不肯還。余亦頗怒,薌濤之好怪召侮,致此書遭墮溷之污,屢責還于薌濤,薌濤窘甚,然卒無如何也。今龍君刻之南昌,其跋言與叔績故相知,錄得其副,近官江右,遇趙某,言在京師日嘗得殘冊于周荇農(nóng)閣學,因?qū)倨湫?倍讨Iw妄人得此書,既不能句讀,又知龍君有副本,不得據(jù)為己作,其技遂窮,而猶詭言得之于荇農(nóng),以自夸其與二品官往還,是鬼蜮之面而狗彘之心矣。此等委瑣,本不足冤楮穎,以世之愚而售其欺也。聊附記之?!薄爸苘艮r(nóng)”即周壽昌,“徐壽蘅”即徐樹銘,皆湖南長沙人,官侍郎、尚書,他們對同鄉(xiāng)鄒叔績的著作極為關心,李慈銘與之皆有交誼,耳聞其事。趙之謙素有收輯學人稀見零稿的喜好,其本心絕非盜為己有,李慈銘過于敏感,攻擊過于惡毒。

光緒十年十月初一日,趙之謙因哮喘發(fā)作卒于南城官舍。消息傳到京師,潘祖蔭寄唁函、賻金,李慈銘一定也知曉,但次年五月二十四日,讀到沈文起在《左傳補注》誹謗劉申甫、龔定盦、宋于廷“險忮刻薄”,他仍借題發(fā)揮,“若近日之戴望、趙之謙等輩,乃所謂險忮刻薄者也,趙一無所知,又非戴比,真圣世之賊民耳?!奔幢闼谷艘咽牛畲茹懭耘f不依不饒,發(fā)出“圣世之賊民”的誅心之論。

戴家妙先生整理《趙之謙集》,輯得趙之謙自題《閩遊日記》及《悲盦日記》各一則,并日記殘稿一則,嘗鼎一臠,我們藉此知道趙之謙也有寫日記的習慣,只是未能留傳下來。

戴家妙先生整理《趙之謙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

李慈銘對趙之謙的厭惡公之于眾,面對他的惡意指責,趙之謙本人卻未曾有公開回應,但也不代表他對李慈銘沒有關注,刻意的回避,或許也是一種不屑的態(tài)度。

多年以后,為趙之謙發(fā)聲的,是他的族侄趙而昌。趙而昌(1921--2005),名能穡,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上海古籍出版社編輯,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身后藏書捐贈紹興圖書館。他著有《趙之謙著作與研究》,所據(jù)頗多珍貴文獻,就趙、李二人氣質(zhì)與性情分析交惡緣由,“說者以為李、趙交惡,只是文人相輕。殊不知文人相輕只是一句籠統(tǒng)的話,而兩人少年氣盛又是不消說得的。但表現(xiàn)在對待同一事物時,則態(tài)度往往不一。如同是京考,李嘗十一上春官不第,待光緒庚辰成進士,已年五十二了。趙雖也熱衷科舉,然微有不同,他二十五歲《答王瓚公問學》詩,有識字務覓舉,“奄然死牗下,六十競不聞”,“英雄入彀中,禍甚于阬焚”的話,所以幾次京考之后,也就甘心去江西做小官去了,而最終還是以書畫名世的?!保ā囤w之謙著作與研究·李趙交惡》2007年)

趙而昌指出,李慈銘一生執(zhí)著于科舉,歷經(jīng)十一次會試,終于在五十二歲時考中進士,他一生以清高文人自居;趙之謙雖也曾熱衷功名,但較達觀,在早年詩句中流露出對科舉制度的清醒認知,幾次落第后便選擇赴江西擔任知縣,最終以書畫成就傳世。兩人對仕途與人生的態(tài)度迥異,或許正是他們分裂的深層原因。

趙而昌收藏趙之謙、李慈銘的信札,并于1944年3月1日在《古今》第四十二期刊發(fā)《越縵老人信札五通》,“關于趙悲盦和李越縵,《古今》已論之再矣,這里不想多說。蔡孑民先生在《魯迅三十年集序文》上,推越縵為近代舊文學的殿軍,雖非過譽,而《古今》三十期鄭秉珊先生‘以目前的聲譽論,李莼客較趙撝叔相形見絀’一語,尤覺恰當。這倒非因為悲盦是不佞的從伯而故意有所坿和,換句話說,乃是書畫篆刻,悲盦自有其不朽的豐績在也。不佞所知于悲盦主人的,雖少得可憐,但他日若有機緣,則仍想替他寫點短文的。至于李莼客,寒齋藏有信札十數(shù)通,除了文詞清麗之外,書法尤樸茂可喜,今錄其五,以實本刊?!壁w而昌所據(jù)文獻詳實,持論也頗公正。

李慈銘晚年再提及趙之謙時,已無刻薄的貶斥,即便有所指正,也更多是對事不對人,言辭間收斂了鋒芒。光緒十六年十月初六日,他在寫道:“夜為弢夫繢《秋燈課詩圖》,其母盧恭人嘗有詩云‘矮屋數(shù)椽燈一點,吾家喜有讀書兒’也。弢夫乞其師趙之謙為之圖,所寫荒涼,不合景狀,故為圖以正之?!保ā对娇z堂日記》)王彥威字弢夫,浙江黃巖人,他請趙之謙繪《秋燈課詩圖》以紀念母親,李慈銘又為之補繪,但未惡評趙氏。

此時,潘祖蔭與趙之謙皆已離世。垂暮之年的李慈銘,回看當年那些意氣之爭,或許自己也有些啞然。縱觀二人一生,趙之謙金石、書畫、篆刻名聞士林;李慈銘則擅長辭賦、考證與批評,以學問文章立世。他們天賦異稟,一時瑜亮,難分高下,又皆恃才傲物,可稱《英雄記》之才,但李慈銘喜怒形于色,批評異己如秋風掃落葉,也因此給自己貼上氣量偏狹的標簽。趙之謙雖也自負,卻未以文字攻擊對手。這段糾纏半生的恩怨,終究在歲月的沉淀中,化作一段文壇往事。

    責任編輯:臧繼賢
    圖片編輯:張穎
    校對:張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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