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法國駐廣西和云南府領(lǐng)事方蘇雅，是最早用相機記錄晚清時期中國普通百姓生活的外國人。他拍攝并留存至今的數(shù)百幅云南老照片是反映那個時期中國南方風土人情的珍貴歷史資料。然而鮮為人知的是，他更重要的功績是主持修建了滇越鐵路——這條鐵路浸透了中國勞工和法國工程師的血汗，承載并見證了百余年前法國在中國南部的秘密野心，以及中國從屈辱走向富強的歷史變遷。本書通過追溯方蘇雅的一生，重現(xiàn)了晚清中國在列強虎視眈眈下的風雨飄搖，以及西方列強瓜分中國的赤裸野心。

方蘇雅憂慮重重。他必須過問為修建鐵路招工的問題。然而中國西南部頻頻發(fā)生騷亂。廣西和云南邊界也受影響，人人自危。“動亂在擴大，他們覺得蘇將軍無能為力?！鳖I(lǐng)事寫道。一種近乎1900年動亂前夕的氣氛此時似乎又來臨。中國人說這種時期并非偶然，此時的混亂往往同時降臨在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1902年末，繼一場饑荒而來的是少見的雨天。隨之而來的是無政府狀態(tài)的移民，而暴動如同無法預測的地震般咆哮。在四川省，邦 · 旦迪領(lǐng)事和光若翰神父必須面對動亂者擁向揚子江的主要流域。動亂、劫掠、兇殺在他們身后留下了2 000多具基督徒的尸體。然后民眾的憤怒更加廣泛地轉(zhuǎn)向外國人。在一封給方蘇雅的信中，邦 · 旦迪解釋了義和團的理論迅速成功的原因。這在于他們使四川人堅信“外國人威脅他們的獨立，要征服他們和強占土地資源”。他將中國人的這種“觀念”與下列理由聯(lián)系起來：法國的外交人員很難抵御投機商人和“某些理論家的無稽之談”的誘惑，因而與他們同流合污；西方人對其意圖的宣言經(jīng)常與事實不符；中國老百姓需要發(fā)泄的方法和途徑。

隨著信件和電報的傳遞，一系列令人不安的消息證明云南不安全因素的增加。一名中國官員被有組織的團伙在蒙自至河口之間的地域殺害。一個被派出進行鐵路考察的法國軍官被強行奪走武器。在印度支那，老街至安沛之間的路上發(fā)生了兩次武裝入侵。

在這混亂的局勢下，駐河口的領(lǐng)事通知方蘇雅，馬爾蒂達巴迪貿(mào)易公司的一個派遣人員在云南府，他來為鐵路施工招聘第一批2 000至3 000個工人。這個重要的印度支那企業(yè)，于利斯 · 比拉朋友的公司，在河運和煤礦開采領(lǐng)域牟利；而且它為印度支那專賣局在印度購買鴉片而獲得可觀的收入，也使得印度支那專賣局無須直接出面。

招募勞工成為一系列有待解決的復雜問題。經(jīng)咨詢，鐵路建筑公司回答全線需要不少于40 000個苦力。領(lǐng)事目瞪口呆。這個被第一次提及的數(shù)字意味著計劃的發(fā)起人需要進行大量的組織工作。去哪里招聘這些人呢？他們在雨季停工時又能干什么呢？此外這會帶來放縱的危險，因為這樣一大群人可能會變得無法控制。

鐵路公司估計能在云南民眾中輕松地找到勞工人選，因為在平原上和沿著鐵路線分布的山區(qū)村莊比比皆是。然而方蘇雅指出：這是些農(nóng)民，他們每年只有六個月的空閑時間。難道我們準備延長施工時間嗎？此外，鐵路引起當?shù)厝说目只?，他們懼怕這種由火推動的破壞風水平衡的外國運輸工具。然而鐵路公司根本沒有預見到這種情況。因此，需要小心地取得中國官員的幫助?？傊诋?shù)卣衅傅膭诠?shù)量將明顯不足。

但是鐵路公司信賴吉約莫多的報告。吉約莫多認為四川、廣東和廣西的苦力強壯能干。如同用來描繪礦業(yè)和商業(yè)前景的現(xiàn)代流行語言，他將這幾個省份說成是“幾乎取之不盡的人力庫”。領(lǐng)事持懷疑態(tài)度。如果取道阿密州和南溪河谷的線路得到認可，云南人毫無疑問不會愿意下到這個籠罩著惡劣氣候和傳染病的死亡峽谷去。根據(jù)熱當先生的報告，鐵路公司謹慎地決定只在法國招聘當?shù)責o法找到的部門經(jīng)理和職員，以便“減少開支”和“避免水土不服”。一派溫和而婉轉(zhuǎn)的措辭。

在討論招聘工人的當兒，博韋提到中國當局的一封來電。電報告知：逮捕了一個有110人的土匪團伙的首領(lǐng)，他們試圖偽裝成挖土工混入老街的鐵路工地“進行破壞活動”。領(lǐng)事并不吃驚。但是這類陰謀必須被最大限度地遏制。于是他開始專注于研究未來的鐵路建筑人員群體的組成。

這些勞動者將來大多數(shù)是挖土工、搬運工和派作各種用場的苦力。他們自然都是些農(nóng)民。但是他們的隊伍不可避免地隨著被一份固定工資所吸引的大量人員的加入而擴大。這群人里有逃離動亂地區(qū)的士兵、加入過可怕的“三點會”的印度支那與中國邊境地區(qū)的“土匪”、逃兵、流動商販、慣犯，還有乞丐。此外還有手工業(yè)者（泥瓦匠、鐵匠、木匠、石匠），他們的技能使他們得到稍好一點的待遇。

這些勞動力必須通過中國的中介人招聘，中介渠道由中國官員胡亂管理。這些中介代理人形成一個混雜的獨立社會，屬行會和秘密結(jié)社（各種會）的范疇。按照傳統(tǒng)，這些組織囊括了各種職業(yè)，為其成員提供保護，尤其是對病人、窮人和被遺棄者。這個社會近乎行會、秘密結(jié)社、政治集團，抑或是以行業(yè)劃分并信奉各自行業(yè)保護神的普通民眾的團體。他們所崇尚的習俗和道德標準從最好的到最壞的都有。鐵路公司的一份公文承認：他們的代表充當了招聘工作順利進行的保證人。這些無法回避的人物中有升遷未果的小公務(wù)員，也有退出軍界的軍事官員。他們盡可能地利用其關(guān)鍵地位來對未來工人的工資討價還價，在鐵路公司看來，他們的表現(xiàn)證實了關(guān)于中國人在談生意時的狡猾詭詐的說法。

鐵路公司告知領(lǐng)事，他們將利用在修建海防至老街的鐵路時獲得的經(jīng)驗。在那里他們已經(jīng)充當了中間人的角色，鐵路車輛供給商與顧客間的交易必須通過他們。這種中介交易方式也將適用于中國方面。公司為他們開發(fā)的鐵路線對土著人2進行職業(yè)培訓。只有工人中的干部必須由歐洲人擔任。因為他們認為只有這樣做才能實現(xiàn)“嚴格”管理。對于老街至云南府鐵路線，干部將在印度支那公共工程部的職員中招聘，或者在維塔利伯爵選擇的公司中產(chǎn)生。

但是方蘇雅不僅堅持審查工地人員招聘規(guī)定，也注意研究工地必然要面臨的整體物質(zhì)條件。第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在吉約莫多線路的老街與新現(xiàn)河之間的部分無法找到建筑石料。這就意味著得用磚或水泥混凝土供泥瓦匠工作。因此需要保證這些建筑材料的生產(chǎn)，預先考慮運送方式。

此外，無論選擇哪條線路，鐵路穿過的山區(qū)都無法提供建筑構(gòu)架和軌枕需要的木材。這些東西必須用金屬代替。令鐵路公司高興的是有可能在位于紅河兩岸3的鐵礦區(qū)生產(chǎn)這些材料?！皩τ诜▏墓I(yè)家來說，這也許是與同類機構(gòu)競爭的機會?！贝送饣疖囌镜慕ㄖ?gòu)架也將求助于東京和南溪河谷的木材。

在預定線路的大部分地區(qū)也沒有沙子。只有在紅河流域才能找到這種材料。在石灰?guī)r山坡和平原上能看到的紅砂石不適用。它顯示出在堆積的崩塌物之上殘缺的峭壁的易損性。地形結(jié)構(gòu)決定了必須使用這種材料，但是應(yīng)該盡量繞開這些地段，因為這種材料不能提供足夠的穩(wěn)定性。

總之需要重視自然的力量。云南府領(lǐng)事在外出期間不止一次當場看到水位在幾小時內(nèi)漲了數(shù)米。由于有29年在各國鐵路工地的經(jīng)驗，薩波羅夫斯基與領(lǐng)事持同樣的觀點：有必要增加支撐工程以阻止巖壁被侵蝕。鐵路線需要穿過魔鬼般蜿蜒起伏的險峻地帶，這已然成為工程師的噩夢。他在想象著爆破、穿透、整平、加固的工程。危險將無處不在。他預想著在這條線路上建單孔橋、高架橋和防止塌方的護墻。在與方蘇雅一同考察期間，他觀察到路堤邊坡斜角異常的大。領(lǐng)事提醒鐵路公司重視興建供勞工居住的簡易住所。但公司不以為然，認為初期有窩棚就足夠但公司不以為然,認為初期有窩棚就足夠了。他們也考慮到運送器材的問題,打算用牛車搬運最重的物品,用馬和人力對付其他東西。鑒于起伏的地形和多石陡峭的稀少通道,領(lǐng)事和薩波羅夫斯基明白:公司認為是執(zhí)行計劃日程中簡單的內(nèi)容,實際卻是壯舉般的工作。然而他們?nèi)鄙僖粋€基本條件:必須等待巴黎做出確定線路的決定才能制訂更加具體的措施。

鐵路公司不喜歡等待。等待就等于失去金錢。1902年的最后幾周,他們擅自沿著他們希望被采納的線路安排了員工隊伍。

方蘇雅對這種違反向中國人和他個人所做出的保證的行為感到十分憤怒。他寫信給奧賽碼頭的朋友羅貝爾·德·比利說“公司催促我對中國人施壓。很好。但是讓我要求他們履行契約?故作姿態(tài),這很容易。但是如果這些人回敬我“去你媽的、這類話,我們該怎么辦呢?會有人支持我的立場嗎?難道不會有人說是我玩火自焚嗎?總之,我懼怕中國人這種粗魯?shù)幕亟^?！比绱苏鎸嵉难哉Z讓他付出的代價是遭到這位朋友的疏遠。此人在野心的驅(qū)使下,每天都在刻意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完美的外交官。圈內(nèi)人婉轉(zhuǎn)地提醒他注意提防他的愛唱反調(diào)的朋友。羅貝爾·德·比利半提醒半威脅地回信建議“您應(yīng)該同意我的觀點,注意收斂一貫外露的鋒芒?！?/p>

方蘇雅逐漸苦澀地嚴格區(qū)分開記憶中與羅貝爾'志趣相投的友誼和現(xiàn)在德·比利先生的政治策略。他們的交流雖然也有風趣的話點綴,但更多的是只敘事實不加評論。曾經(jīng)默契的幽默(如同他與鮑渥的關(guān)系一樣)變得更少和更警覺。方蘇雅心照不宣地寫信表述“我親愛的朋友,您寫信說不應(yīng)該過于妨礙別人。我請您原諒,親愛的朋友,我沒有認真聽從您的建議。但是我感謝您給我的忠告。它給我啟示,使我更加清醒?！?/p>

1903年底,方蘇雅的身影在風雪的鞭擊下依稀可辨,他的馬艱難地行進在通往蒙自方向的巖石路上。他正穿越被稱作“萬階路”的地區(qū),一個無論冬夏都陡峭傾斜的人間地獄。他用筆描述此時無法拍攝的情景。“與埃菲爾鐵塔的樓梯一樣陡的臺階上覆蓋著融化的雪,馬、挑夫,所有人隨時會摔倒.”

在河內(nèi)拜訪了鮑渥之后,領(lǐng)事返回云南府。在河內(nèi),鮑渥輕松自如地穿著印度支那總督的行頭。他細心聽取領(lǐng)事的意見。大名鼎鼎的維塔利伯爵被介紹給領(lǐng)事,他路過河內(nèi),在此地小住。幾天內(nèi),在他們身邊,方蘇雅又領(lǐng)教了商界的權(quán)力規(guī)則以及緞紋桌布和銀制餐具的排場。這是另一個世界。新年的慶祝活動一過,領(lǐng)事中止了印度支那社交圈沉悶的舒適生活,回云南府獨自繼續(xù)他的使命。幾乎有做不完的事情?；氐街袊?他感覺在竭盡全力支撐著一個計劃,而涉及的各方卻沒能夠明白其中的復雜性。了解更多情況的維塔利拒絕接受吉約莫多的線路,但是還沒人知道什么是老街一云南府鐵路的正式線路。

鮑渥的兩匹阿拉伯坐騎加入了寒冷的旅行。它們高貴的步伐與不知疲倦的云南馬的步伐形成對照。這兩匹馬中的一匹幾乎經(jīng)受不住路途的艱辛。得到馬夫的報告,領(lǐng)事臨時充當起獸醫(yī)?！靶枰胍乖诠嗄緟仓薪柚f片煙燈的微光打開馬的肚子,清除使它窒息的液體?！笔中g(shù)成功了!游歷過后,方蘇雅與博韋重逢。博韋在極地般寒冷的領(lǐng)事館里凍得麻木了。河內(nèi)的舒適生活已遠去,此時的他住在一個沒有像樣的窗戶的屋子里。他試圖堵塞所有的縫隙,并開始使用煤爐。結(jié)局是災(zāi)難性的:溫度幾乎沒有變化,他和博韋卻中毒了,頭暈了好幾天。領(lǐng)事的鼻子、喉嚨和牙齦腫脹了兩周多。為了取暖,他每天徒勞地燒掉10升煤油。難聞的氣味久久不能散去。就是在這種艱苦的情況下,他對一個新的工具產(chǎn)生了興趣,這是一臺新近出產(chǎn)的打字機。他在一封首次用打字機打出的信件中說:“這機器很有用,我在鍵盤上打字取暖?！?/p>

身體才恢復,方蘇雅就重新與云南省政府聯(lián)系。鐵路公司和鐵路建筑公司表現(xiàn)出不耐煩的跡象。云南當局堅持同時考慮鐵路建設(shè)和經(jīng)營的規(guī)章,并告知領(lǐng)事他們不反對在最初考慮的線路上做出改變。在當時混亂的局勢下,信息顯得尤其重要。領(lǐng)事用相同的、中立的措辭同時將信息傳遞給北京公使團、河內(nèi),以及奧賽碼頭。

不久,一件大大出乎方蘇雅意料的事情從天而降。印度支那總督告訴領(lǐng)事,殖民部長對他向云貴總督做的聲明表示驚訝。據(jù)他的聲明說,南溪河的線路“最終被選定”。事實上,對線路問題的沉默迫使他每天面對這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因此方蘇雅奮起反擊這種對他的行動的歪曲。他不明白為何殖民部竟代替奧賽碼頭表達情緒。為了表示拒絕接受有悖事實的游戲規(guī)則,領(lǐng)事直截了當?shù)鼗貜王U渥“我沒有做過任何聲明，如果有人想堅持某條線路以達到無法修建鐵路的目的(差不多可以這樣說),那就直接告訴我。迄今為止,如果我們研究另一條線路一一即使只是做簡單的研究,也應(yīng)該通知中國人?！?/p>

像是在跳奇怪的探戈,奧賽碼頭和北京公使團輪流表示應(yīng)該由對方向領(lǐng)事下達指令。這種推卸責任的行為表現(xiàn)出巴黎當局對不得不正式批準放棄夏爾一馬利· 吉約莫多線路的難堪。吉約莫多被視為不會犯錯誤的綜合工科學校畢業(yè)的工程師,杜美戰(zhàn)略的旗手。這種推卸責任也表明在鐵路公司、殖民部、外交部和殖民黨之間的較量中未知的結(jié)果。它也喚醒了方蘇雅對賠償法孚一里爾的陰謀故伎重演的擔心?！皬?900年我就有所察覺,還記得我不斷地給在北京的您寫信嗎?我曾提醒過吉約莫多計劃是假的,他們要迫使您受鐵路公司的支配。這下好了?！鳖I(lǐng)事在給印度支那總督的私人信件中寫道。抉擇簡化為要么采納吉約莫多線路,冒著撤銷計劃和一筆沉重的賠償金的風險;要么采納穿過南溪河的線路,距離縮短67公里,這是唯一合理可行并可以減少股權(quán)擔保負擔的計劃。

歷史總是嘲弄人。最終鐵路公司不情愿地承認:最初確定的線路有許多謬誤。我們暫且舉一個例子:出于技術(shù)上的原因,鐵路的曲線半徑不可低于75米。這促使夏爾一馬利·吉約莫多忽而考慮過隘谷,忽而考慮繞過隘谷,全然不顧整體方向。雖然對吉約莫多計劃有大量頌揚的評價,但鐵路公司不得不承認“這樣就導致了線路的延長和完全不正常的交錯。結(jié)果是在最初17公里的線路上彎曲再彎曲,造成45公里的延長線?！?/p>

1903年2至3月間,鐵路建筑工程進行招標。遺憾的是預期奔著這個大工程而來的候選人大潮并沒有出現(xiàn)。于是工程被分成若干份,分包給12個由鐵路建筑公司遴選出來的企業(yè)。據(jù)方蘇雅記載,奧托·馮·卡普深得維塔利伯爵信任,他在決策中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然而他的公平性受到質(zhì)疑,因為他既是鐵路公司領(lǐng)導部門的成員,又是“冒名瓦利高赫斯基的承包商”。由于與“維塔利公司”的協(xié)議,承包商都是意大利人。除了索雷爾先生,他是法國公民,負責云南府的區(qū)域。

第一批勞力大軍在邊界附近集結(jié)。所有應(yīng)聘者都被錄用來修建這條環(huán)境險惡巖石密布的鐵路。衣衫襤褸的勞工以明顯的輕蔑態(tài)度打量著西方招聘人員,因為他們什么也不怕失去。一些貧苦的衣民來參加第一次試用。但是風傳在12600個候選人中大部分是不法之徒,他們希望抹去自己的過去,在更好的庇護下開始新的生活。大約有200個“土匪”混入來自廣西的勞力中。鐵路公司決定與重慶領(lǐng)事館聯(lián)合在四川建立一個勞工招聘代理處。

在河口,張貼的告示提醒有罪犯混入工人當中,建議歐洲人外出需要有護衛(wèi)隊保護。作為回應(yīng),邊境警察局長無視杜邦領(lǐng)事的特權(quán),派人張貼布告,宣布今后應(yīng)聘者必須持有護照或由他主持發(fā)放的許可證。云南府領(lǐng)事認為一切都不會有明顯改變……

鐵路公司向方蘇雅陳述了規(guī)定的工作條件。夏季,每日工作10小時,冬季8小時。不實行年均8小時工作日。合同規(guī)定供給工人米和蔬菜。另外,每月兩到四次供給中國制式半市斤肉。他們的工資一開始定為每日80至100個銅錢。然而,追求最少開支的鐵路公司已經(jīng)考慮給幾個意大利工人更好的報酬,他們的工資將增加20個銅錢。相比較而言,手藝人將拿到200個銅錢。即使以最高的價格計算,鐵路公司也承認“這里的勞動力是法國勞動力價格最低的地區(qū)價格的六分之一?！?/p>

今天,云南鐵路以令人嘆為觀止的景象以及相關(guān)數(shù)字呈現(xiàn)出由這些無名者在十分簡陋的條件下完成的壯舉。在一條全長464.47公里的鐵路線上,數(shù)百萬噸的巖石被挖掘,106000根鐵軌和630000根軌枕由8000多匹牛、馬、騾進行運輸,然后由約40000個中國人鋪設(shè)(其中12000人身亡)。人們在這條線路上修建了。甚至婦女也被動員起來為大量的3577座橋、隧道,及其加固工程。去加固墻焙燒黏土磚。老街一云南府鐵路是第一條中央帝國與國外連接的通道,它如同19世紀最瘋狂的幻想一般橫空出世。

本文摘自《領(lǐng)事方蘇雅》，作者: [法] 德西雷?勒努瓦 ，譯者: 許濤 / 張蕊子 ，譯林出版社2019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