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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學藝術獎|張靜嫻:藝術創(chuàng)作要小心翼翼不停步
9月23日,第七屆“上海文學藝術獎”獲獎名單揭曉,共評選出文學、影視、音樂舞蹈、戲劇、美術五個領域的“終身成就獎”五人、“杰出貢獻獎”五人,并有30人入選“上海青年文藝家培養(yǎng)計劃”。
獲得“終身成就獎”的是:王文娟、何占豪、陳少云、周慧珺、黃宗英(按姓氏筆畫排序)。獲得“杰出貢獻獎”的是:辛麗麗、張靜嫻、陳燮陽、茅善玉、韓天衡(按姓氏筆畫排序)。
昆劇表演藝術家張靜嫻,1959年進入上海市戲劇學校昆劇演員班習藝,坐科八年,師承杰出的戲曲教育家朱傳茗,主工閨門旦。又得方傳蕓、沈傳芷、姚傳薌等眾多昆劇名家的親授。在數(shù)十年藝術實踐中,懷抱著對藝術的初心,塑造了許多熠熠生輝的舞臺形象。曾獲首屆上海戲劇節(jié)表演獎、第七屆中國戲劇梅花獎、首屆寶鋼高雅藝術獎、第八屆白玉蘭戲劇表演主角獎等。
“申報的時候我人在國外,還有點意外,因為退休好多年了,好像離獎項非常遙遠了,不像年輕的時候對獎項還是那么期待,到了這個年紀,給我這樣的榮譽還是很感激。“張靜嫻向澎湃新聞記者感慨,獲獎名單揭曉新聞公布的那天,她正在同濟大學昆曲社和同學們做講座,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學生和同事們的祝賀。

張靜嫻出生于書香世家,幼年時就喜歡跟著家里人一起聽戲,對舞臺的向往從童年就開始了。不過那時候,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評彈迷,至今她的相冊里仍珍藏著一幅10歲小童,懷抱琵琶、登臺演唱的相片。相片的背后,是父親的題字:“靜嫻十歲登臺”。
1959年,12歲的張靜嫻懷著對戲曲演員的向往,跨進了上海市戲曲學校京昆演員班,也就是人才輩出的“昆二班”。1966年她一畢業(yè)就趕上了“文化大革命”,受古典氣質浸染的她不得不脫下一身婀娜,在舞臺上塑造革命角色。80年代昆劇團恢復,她又重回閨門旦,撿起最基本的腰腿功夫重新練習。
過了幾年,張靜嫻演唱日臻完美,儒雅、婉轉的“水磨腔”每每讓聆者熱耳酸心、心動神搖,期間還磨出了《斬娥》、《蘆林》等拿手折子戲,并相繼在《花燭淚》、《釵頭鳳》等大戲中擔當主要角色。
1987年,第41屆愛丁堡國際藝術節(jié),上昆獻演了根據(jù)莎士比亞《麥克白》改編的昆劇《血手記》,張靜嫻在劇中扮演麥克白夫人“鐵氏”,令國外專家和觀眾驚喜不已。80年代末,張靜嫻主演《長生殿》中楊貴妃一角,從此正式挑起了上海昆劇團當家旦角的重任。后來的張靜嫻,在2001年創(chuàng)作了《班昭》,兼具歷史意義和現(xiàn)代價值的精品佳作,并且進入校園,向年輕人傳遞昆曲的審美情趣和藝術魅力。2007年的全本《長生殿》以及2009年的精華版《長生殿》,張靜嫻又塑造了一位絕代佳人楊玉環(huán),在評論界有“絕唱”的嘆譽。
退休后的張靜嫻,反而覺得一年比一年忙。“這個可能和昆曲發(fā)展的大環(huán)境有關系。因為現(xiàn)在從專業(yè)角度講,各地政府都很重視傳統(tǒng)文化的培養(yǎng)和發(fā)展,我的主要精力還是在上昆的學生身上,包括一些唱作劇目、傳統(tǒng)劇目的整理,可能需要老師幫忙把把關,這些年我一直在忙這個事。這幾年北昆、浙昆、蘇昆的學生都很多,學習傳統(tǒng)戲的熱情也很高,我也會幫助其他老師排一些新戲。我的日程呀就像是搭七巧板,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好,真的是很忙,但是心里也高興,畢竟昆曲現(xiàn)在的形勢很好,演出也多,傳承也重視,創(chuàng)作也抓得很緊。各個學院、劇團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上海各級領導對昆曲的保護、傳承和宣傳也一直做得很好?!?/p>
和之前相比,上昆的師資力量逐年增強,人才梯隊的結構漸趨合理,張靜嫻是1959年入學的“昆二班”,“昆大班”1954年入校,僅僅相差5年。這是因為當年要考慮到50年代老師們的精力,趁著老師們還有能力就急招了“昆二班”的學生,之后“昆二班”和“昆三班”差了足足28年。但是從昆三、四、五班三屆學生開始,每屆差了大概10歲左右,這樣的人才結構比較適合昆曲的發(fā)展。此外,其他行當也越來越齊全,文戲武戲都有,還包括樂隊、古美服化道,上昆的人才近年來全面培養(yǎng)發(fā)展,這也是張靜嫻這么多年辛苦耕耘的成果。

近年來人們對傳統(tǒng)文化的關注回溫,許多社交網(wǎng)站和視頻平臺也多了許多關于昆劇的新媒體內容,收到的關注多了,褒獎和非議也就多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張靜嫻說:“其實我關注的信息不是很多,但是偶爾也會知道一點。作為一個劇種來說,有人關注肯定是好事,自娛自樂、孤芳自賞總歸是不合理的,大家還能關心的,說明這個東西有市場。藝術的事本身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作為從業(yè)者心胸要大一點,能夠聽到不同意見。善意的建議我們肯定是歡迎的,對于那些不了解昆劇藝術的人發(fā)表的看法,我們會去用心看用心聽,從專業(yè)角度做自己的分析并且改進。對于那些惡意的評價,我完全不理睬。從業(yè)者要做好引導工作,公眾對昆曲的認知和了解還有差異,這是很正常的,總歸還是希望關注的人越多越好?!?/p>
關于昆劇發(fā)展還存在的問題,張靜嫻也有自己的見解。“首先我希望發(fā)展要忙而不亂,除了上昆,其他兄弟院團演出也多的不得了,拍戲的時間、學習的時間、鉆研的時間相對來說都比較少?,F(xiàn)在形勢不錯,也是實現(xiàn)了我們多年的期待,前兩天《牡丹亭》去合肥工業(yè)大學演出,居然有六千多師生在足球場上看,我看到他們發(fā)回來的照片我真的好感動好震撼,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場面,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把傳承的工作做得扎扎實實,挖掘、整理傳統(tǒng)原創(chuàng)劇目的事情要靜下心來搞,出一部好戲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這需要厚積薄發(fā)。我還是擔心,為了完成場次,學生上課的時間都被占據(jù),有時候我也不曉得該怎么辦才好,總而言之是希望鋼琴彈得再有序一點,有些硬指標也需要在商量中改變。”
張靜嫻自從1959年考取上海戲曲學校,到今年已經(jīng)60年整了,回首這些年和昆劇的故事,她總結說:“50年代的時候,是戲曲很興旺的年代,我也是懷著一個演員夢考戲曲學校演員班的,當時不知道昆曲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說可能是昆曲選擇了我?!?/p>
“80年代中期,出國潮、下海潮,對我們沖擊很大,經(jīng)常是臺上的人比臺下的多。有的時候晚會演出,臺下觀眾說讓我們不要唱昆曲唱京劇,或者說你唱一個評彈吧,雖然也可以拿到一份報酬,但是我的心理很不是滋味。我也曾經(jīng)猶豫過,趁我不太老,改行算了。但是又覺得最好的青春年華都給了昆曲,我不甘心。”
“90年代初我們在香港、臺灣演出,效果都很好。甚至我們去新加坡演出,只有六個人,還有很多的蘇白,一個大文戲,居然效果非常好。我也會問,為什么回到了上海沒有人要看?回到了上海晚會上沒有我的立足之地?這些話經(jīng)常在我的腦子里反思,我到底是要放棄還是要堅持?我慶幸我自己堅持下來了?!?/p>
“現(xiàn)在學生們非常的幸運,老師們還健在,還能教學,這個太寶貴了。然后有這么好的一個大環(huán)境,團內、團外、社會、方方面面,都希望他們好,但是同時我覺得他們的擔子也更重了。大家現(xiàn)在都仰著頭看昆曲,都覺得它是好東西,對它有一份敬重,我們拿什么東西去證明自己,去爭取這個市場,我覺得這個擔子更重了。我們上海昆劇團的‘五班三代’,在全國戲曲當中都是為數(shù)不多的,這個現(xiàn)象很難得,也是值得珍惜的?!?/p>
“這些年我們做傳承要越做越好,不要簡單的重復,所謂小心翼翼不停步,各個方面來講都要對自己的要求更高。就像有軌電車無終點,我們搞創(chuàng)作還事要在軌道上走,但是永遠沒有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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