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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連回憶都忘了,我們還剩下什么?

周迅總是不疾不徐地出現(xiàn),即使在一場“奇遇”里,講話的聲音也如同音樂中的柔板,溫柔地將人們包裹。
迎來了周迅的這一期《奇遇人生》,走進了由一位日本老奶奶的庭院,叩開門扉的瞬間,整個世界都變得輕聲細語起來,也許是她們這次闖入的人生,實在靜謐得讓人不舍得打擾。
主人奶奶叫勝瀨道子,花白的卷發(fā),微微駝背,拴著銀色鏈子的眼鏡架在鼻梁上,溫言細語,體貼周到。她帶著周迅和阿雅收拾房間,游覽庭院,摘野花插花,為她們打一份日式的抹茶,坐下來聊聊過往。

反倒是聽者總覺得沉重,當周迅第一次從道子女士口中聽到“認知癥”(阿爾茨海默癥又叫認知癥)時,便無法自抑地用手指按了按淚腺。
她問道子女士,“幸貞先生把跟你在一起,跟這個家在一起的記憶,大部分都不記得了,這不是很悲傷嗎?”
道子女士說,“即使丈夫他自己忘記了,他的話語也留在我們的心里,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丈夫雖然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在享受當下,這也挺好,也不是什么悲傷的事情?!?/p>

在這場“夢”里,道子女士和幸貞先生的第三次見面,就是婚禮,他們的互相了解,是在婚姻達成之后才慢慢開始的。
你很難說是婚姻適應(yīng)了人,還是人適應(yīng)了婚姻,當被問及如何看待“夫妻”時,道子女士說,“一旦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做了夫妻之后,就從頭開始大家商量著來,一直生活到現(xiàn)在,雖然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漸漸還是成為一體了?!?/p>

也許這是文化的差異,也許這是個人的選擇,但無論是否宣之于口,真正的愛,總在生活的細節(jié)里留有印記。
周迅和阿雅陪同道子女士一起去護理機構(gòu)看望幸貞先生,他正在唱歌,聲音很大,動作有些許地夸張。
道子女士問他,“知道我是誰嗎?”,聽到丈夫說不知道一旁的自己是誰時,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笑了,而周迅瞬間淚崩。在這樣一個笑容的背后,不知道曾經(jīng)積攢了多少的悲傷。
但幸貞先生突然就唱起了歌,是夫婦二人都喜歡的《四季之歌》,唱到中間,他跳過了幾句歌詞,直接唱到了“是我的戀人”那一句,和道子女士交握的手似乎也捏緊了一些,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一樣。
我想沒有一個人能在此處止住自己的眼淚,周迅和阿雅也是。而當她們?yōu)樽约嚎偸橇鳒I的“失態(tài)”向道子女士道歉時,她說,“看到你們流眼淚我就知道我丈夫說的話你們都有聽懂,都傳遞到了你們心里,我很感動。”
其實并沒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吧,當旁觀者還在體味悲傷的時候,身處其中的人反而已經(jīng)丟掉了一些負擔,平和地向前走去。
“人生?”面對人生是什么的問題,道子女士說,“人的活法,人生就是一個人生活的方式。每個人都可以不一樣,我想有這樣的活法,能夠在死之前覺得度過了不錯的人生,覺得幸福?!?/p>
因而她對“死亡”也坦然一些,“因為已經(jīng)享受了人生。不想得很重的病,然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還需要人來照顧,給別人添麻煩,不想要那樣的長壽。”
道子女士總是為他人想得多一些。
實際上十年前她與丈夫是主動與子女分開,搬到這里的,“我丈夫患上認知癥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變得非常任性,我搬到這里是因為我認為我們住在一起會很不好,就勸丈夫把家搬過來”,道子女士說,“即便我的孩子們住得很遠,一有了什么事情就會回來幫忙,也盡孝了?!?/p>
夫婦二人有兩個兒子,原本和大部分普通的家庭一樣,各自奮斗事業(yè),兼而照顧家庭。阿爾茨海默癥的到來,讓他們重新審視著親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在家里我是長子,因為長子在家照顧父母是理所應(yīng)該的事情,雖然我是長子,但還是讓我出去了”,在美國生活了20多年后,大兒子博則先生回到了家鄉(xiāng),父親得病成為了他返回日本的一個契機,“我不知道他會記得我到什么時候,所以我就想在他能記得我的時候,盡可能地跟他見面?!?/p>
那個在兒子眼里曾經(jīng)非??煽?、英雄一般的父親,在疾病的面前變得十分渺小,連吃飯睡覺都需要人照顧。

小兒子裕介越來越頻繁地回到父母居住的地方,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從父親病了之后,我們家的關(guān)系比以前更緊密了,必須互相幫助,比如幫媽媽做她日常生活中的事情,當然還有護理上的協(xié)助,在那之前我們比較少交流,現(xiàn)在關(guān)系變得很近,家人之間的交流比以前變得更緊密了?!?/p>
你能看到道子女士和兩個兒子對幸貞先生的照顧,熟練、有條不紊、態(tài)度平和,面對阿爾茨海默癥這場聲勢浩大的疾病,這需要很多的忍耐、練習、以及內(nèi)心的堅持。道子女士說兒子們“關(guān)鍵時刻很可靠”,大概也正是全家人的無一缺席,才讓這個家沒有“破破散散”。
這個家庭讓我們看到了疾病殘酷的一面,卻也展現(xiàn)了它溫情的副作用。
《奇遇人生》的最后,周迅和阿雅陪著道子女士一家人一起回到了幸貞先生曾經(jīng)任教的大學,身處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環(huán)境,我們似乎又重新看到了作為教師的他。

“一旦你設(shè)定了目標,剩下的就是享受。”
又問他,“如何在逆境中前行?”
“這好難啊”,幸貞先生思考得特別認真,“如果要問,不如去體驗,直接學習勝過聽別人說?!?/p>
他是真的“糊涂”了嗎?也許是吧,又也許,他只是去到了更本真更純粹的狀態(tài)。
有時我們旁觀他人的人生,稱其為一場“奇遇”,而當“奇遇”到來,便就是真實的生活。

而幸運的是,我們在這個家庭身上,看到了一種全家齊心,以樂觀態(tài)度去面對疾病,并且與之和平相處的可能性。
周迅說,拍攝《奇遇人生》的這幾天在她的生命過程中是一個轉(zhuǎn)折點,“樂觀太重要了!這次我們看到了整個家庭的樂觀的態(tài)度,因為樂觀這個家沒有破破散散的?!彼f,“我其實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大家看到的我的樂觀,其實是悲觀到底的反彈,以前會比較絕對地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情,這是一件壞事情,但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好和壞都是在一塊兒的?!?/p>

陌生個體之間的相逢就是這么奇妙,它讓道子女士獲得了更享受的生活,也讓周迅體會了人生的轉(zhuǎn)折,而這也許就是這一趟“奇遇人生”最重要的意義。
“迷失的人就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即使連愛過都忘記了,我們依然擁有“現(xiàn)在”。當所有人在屋子的廊下合影留念時,道子女士第一次對幸貞先生說出了“我愛你!”,幸貞先生笑得如孩子一般,回應(yīng)道“好高興??!”。
你看,永遠不會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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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如果連回憶都忘了,我們還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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